会唱情歌的碗碟

    我知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绝对不是形容女孩或者兔子的，但是，对于一位平时沉稳安静，遇事果断坚定的女孩来说，我却首先想到了这个词。
    我说的这个女孩，就是如霜。
    思成，我的室友，问我：“你觉得如霜怎么样？”
    我心里一动。但我不露声色，反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思成说，我发觉我可能爱上她了。
    我嗤之以鼻，当然是内心。我还不至于当面让他下不来台。
    我说：“她那么优秀，那么孤傲，你恐怕是有些期望过高吧。”
    其实，我是有些喜欢如霜的。而且我认为，如霜可能也是有些喜欢我的。这个喜欢，也许用倾慕更合适一些。
    如霜，是公司的“司花”。你知道，一般来说，美貌的女子往往缺乏智慧，胸大无脑，也是人们的定见。但是，如霜不然。如霜是秋天的菊，是冬天的梅，是大家心目中的女神。公司的历史不长，但发展很快，其中，如霜的作用有目共睹。可惜，曲高和寡，这么优秀的女子，竟然有些落寞，至今未婚。
    不是真的阴盛阳衰，没有人去追求如霜。譬如我，暗恋如霜很久。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杀手锏，一招制敌。因为，对于如霜这样的女子，如果不能一下俘获她的芳心，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回到起跑线竞逐。
    但是，思成配吗？
    好歹，我还是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白领，因为喜欢写些东西，小有名气。再不济，也是“文学青年”。我觉得，一个男人，在年龄上，在文凭上，在事业上，总该略高过女人，才能与女人相配。私下里，很多同事对我开玩笑，说我跟如霜很般配。思成呢？文凭不如我，又算不上管理层，纯粹因为公司的性质，还不至于滑落到“蓝领”，也不过是一个打杂的吧。就他？也配追求如霜？
    我不屑一顾。但是我很在意这事。我想，我唯有更加努力工作，才能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使她青睐。
    我很快就使自己成了公司的副老总，相对如霜，我终于有了追求的资本。我觉得，如霜对我的感觉，一定是更加倾慕。实际上，如霜仍然是那么高傲，那么圣洁，非一般俗夫所能靠近。思成，在我看来，终究有些小家子气。比如在宿舍，打扫卫生，偶尔做饭，都是他所乐意的事。你和他谈一些深奥的东西，就有些茫然，毕竟，还是在文化层次上有些隔阂。但是，这小子津津乐道的，竟然还是仰慕如霜，让我有些不爽。
    在一个月圆之夜，我买了一束玫瑰花，约如霜见面。如霜很坦然，如约而至。这当然让我惊喜。毕竟，万事开头难，好的开始就成功了一半。
    但会面止于彬彬有礼，总是让人担心。古人赞誉夫妻之间“相敬如宾”，我始终有些怀疑。在我的印象中，凡相敬如宾者，离婚的概率大抵要高一些。彬彬有礼，总是距离过远的表示。
    不管怎样，有了开头，就必须进行下去，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感情，始于了解，产生于培养。我优秀的业绩，给了我勇气。我决定再次约如霜。
    不巧，如霜出差了。更不巧的是，思成也出差了，他们是一起。但我相信，他们一起出差，应该有助于如霜看清思成的俗气，看清我的脱俗。毕竟，女性总是希望嫁一个超过自己的男人，特别是在事业上。如霜这样的女性，公司的高管，怎么也不会看上“马仔”，这一点我坚信。
    如霜回来的第二天，我就约了她。这一次，她更加干脆利索，说刚好也有话告诉我。难道心有灵犀吗？她怎么知道我有可能向她表白呢？
    咖啡屋的轻音乐，舒缓而浪漫，正适合我此时的心情。我和如霜面对面坐在小桌旁。一杯红酒在手，朦胧的灯光变幻，再没有什么场合更适合表达男女之间爱慕的情感。我说：“如霜，我有话对你讲。”
    如霜打断我：“我也有话对你讲。”
    不待我问，如霜抿了一口酒，说：“你知道吗？公司里我最钦佩你。沉稳，有才华。你一定前途无量。可是今天我要告诉你的，是我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思成，你的室友，非常可爱。”
    我有些发懵。问：“为什么？”
    如霜说：“我知道人们会有不同看法，所以找你先征求一下意见。或者说，先向我信赖的大哥沟通一下。”
    如霜又啜一口红酒，说：“我一直以为，自己的意中人，一定是一位白马王子，地位比我高，能力比我强，人长得帅。但我错了。这次，我和思成出差，思成体贴，温柔，特别是，他说，他最喜欢洗碗，用洗洁精洗后，千万别用抹布，就用手，就着水清洗，碗碟就那么吱吱响，就像美妙的音乐。当你看见满桌的杯盘狼藉变得洁净光鲜，一种成就感是无法比拟的。我一下子就被感动了。然后，他向我表白，他爱我。你知道，我是不懂生活的人，从来不知道生活的细节这么富有诗意。我自认很优秀，但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他那样直接对我表白。思成打开了另一扇窗户，我知道，我的生活离不开他了，我加上他，生命才会更完整。”
    我默默地啜饮着我的红酒。我搞不清女人是什么逻辑。但我似乎又有些理解。
    也许，我疏忽了生活的细节，也许我缺乏表达自己感情的勇气。但是，爱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