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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性“盗窃”
我在派出所的时候,这座小城名副其实,实在是小。那时候,刚刚取消粮票,街上没多少饭馆。我住宿舍,职工食堂一关门,到处就找不到吃的。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按照对口原则,就由分管局长请到家里吃饭,几名科长作陪。于是,谁家的“家属”做饭手艺好,谁家有什么拿手菜,全局都知道。前几年,一位厅领导来视察工作,非要到我们一位退休老领导家吃饸络面,您看人家“家属”的名气!
后来饭馆多了起来,单位的接待活动再也不用家庭承担了。先是领导们进饭馆,再是老百姓也进饭馆了。但也还没有像现在,乘专车或者出租车赴宴,自行车还是主要交通工具。每到晚上,几家大饭馆门前,自行车停得满满的。
丢自行车的现象越来越突出,群众,当然也包括领导,对公安局的意见越来越大。派出所的民警面对报案群众,没有少听难听话。
所长就安排我,先对自行车被盗案件作出分析,为下一步专项整治作准备。
报案登记里面,不少是用维语,一般都是在接待少数民族群众报案时,由民族民警登记的。我看不懂,所长又派维族民警阿里木来帮忙。
白天都有白天的事,这个活只能晚上做。我反正单身,阿里木也是,就晚上在派出所加班。
翻开报警登记,自行车被盗确实多。小小的城镇,每天都有,甚至两三辆。
我制作了一个表,按时间、地点等进行统计,每一辆被盗自行车的详细资料和失主的资料也要列出。遇到维文,阿里木就翻译。就这样,什么飞鸽、永久、红旗,一个晚上就登记了几大张。
开始我没有注意,每到红旗牌自行车,阿里木就调皮地加重语气,念成近似于“空气”,坏坏地看着我。我以为他汉语发音不准,没在意。我们的女指导员高娃,她精通维、汉、蒙三种语言,推门进来,恰好阿里木又在“空气”“空气”地报,哈哈大笑起来。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俩。指导员说阿里木,你太恶作剧了,还像小时候那么调皮。看我不解的样子,说,他在说脏话呢。听他们解释完,才明白这个字眼确实不雅。
忙了几晚上,终于完工。
晚饭时间、饭馆门前竟是多发时段,而失主中的相当一部分是一些基层干部。
所以种种措施里,在饭馆门前守候也是一条。
经过交警查车号(那时自行车都打号呢)、派出所蹲点守候、刑警开展破案战役,记得专项整治还是见效了。
其中有一件事情没忘记。
有一天,我们在饭馆门前守候,看见一群人出来,有的开自行车锁,有的步行。只见一个人走在最后,在自行车行列里找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发现目标。但过了好半天,锁子却未能打开。这个人扛起自行车就要走。
当然要盘查。这人醉醺醺地说不清楚,又拿不出自行车证。我们用他的钥匙试着,也打不开锁。就带回去。
快半夜了,这个人酒醒了。很惊奇自己怎么会在派出所。
新老干警一阵“政策攻心”,这人终于“交代”,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偷”自行车了。
原来,他是一名基层干部,接待领导、单位举办活动、朋友聚会,属于经常有“小酒”喝的一类人。可是又“不胜酒力”,“逢酒必醉”。经常是骑自行车赴宴,酒后忘记骑回去。有时候第二天到饭馆门口找,自行车还在,有时候就不在了。
老丢自行车,他老婆不愿意了,就老骂他。
后来他赴宴,回家的时候就惦记着要把自行车骑回去。这就落下了毛病,不管来的时候骑没骑自行车,只要一喝多,回去的时候总得骑或者扛一辆自行车。第二天醒了,发现错了,再想办法送到饭馆门口。
经过核实,还真是这样。
时代终究不同了。现在骑车赴宴的没了,酒后驾车的多了。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