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谎言”

   初一放暑假的时候，父亲带话，要我去乌鲁木齐。母亲翻箱倒柜找出四毛九分钱让我带上。于是，我完成了第一次远行。（见《四毛九分钱的旅程》http://blog.sina.com.cn/u/429da3f70100057d）

    到了地方，住在父亲的宿舍。那时，住宿条件非常差，连多余的床也没有，就和父亲挤在一个床上。他上班，我才舒展开，再迷糊一阵。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太好。那几天他和转运站的站长为什么吵架，我不得而知。反正最后父亲坚决要调回连队，而站长又坚决不同意。没有办法，一折中，给父亲批了几天假，先回去商量商量再定。所以，我在乌鲁木齐玩了十几天后，就随父亲回团场。
    到石河子转车，要等很长时间。父子俩就在车站附近溜达。
    路边有几个卖水果的摊。水果的品种不多，苹果、葡萄、海棠果，而且看起来都很青涩。
    那个年代，水果的品种不多，基本上本地有什么，才能吃到什么。我们连只种西瓜、甜瓜，不种水果，好在有专门种水果的连队，无非就是苹果葡萄之类，水果成熟，常拉到各连队去卖，所以家里偶尔会买一些。
    父亲一直不太吃水果，说是怕酸。
    说实话，在水果摊前面转来转去，我还是受到不小诱惑的。不过我知道，吃水果，对我是奢侈的事，现在家里困难，想想罢了。
    可是，父亲忽然蹲了下去。我一看，是在水果摊边上，有一个人在地上铺了张报纸，上面堆了一小堆乒乓球大小、毛茸茸的青色果实，我不认识。
    父亲问：“你这个毛桃怎么卖？”
    “一共五毛钱。有一公斤多哩。”那人说。
    父亲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钱，买下了。那人用报纸将毛桃包好，递给父亲，接过钱，走了。
    我好奇地问：“毛桃是什么？”
    父亲说：“就是快成熟了，被风吹落的桃子。”
    我那时没见过桃子，但听说过“宁吃仙桃一颗，不吃烂杏一筐。”可是毛桃一点也不像电影或画书里面的样子。
    我问父亲：“毛桃好吃吗？”
    父亲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你妈喜欢吃。”
    回到家里，母亲洗了毛桃给我吃。我咬了一口，又酸又涩，我很疑惑，母亲怎么会喜欢吃这样的东西？于是找了个机会问母亲：“你喜欢吃毛桃？”
    母亲说：“要有好的桃子谁喜欢吃那个东西？”
    我说：“不对。在石河子候车，爸爸专门给你买了毛桃，他说你喜欢。”
    母亲脸颊微微泛红，想了想，笑着说：“我和你爸还没结婚的时候，连里种有桃子。公家的东西不能拿，落地的毛桃可以捡回来。桃子快要成熟了，你爸有事没事到我们宿舍找我，没有东西可送，就时不时带几个毛桃，可能那时候问过我喜不喜欢，我就随口说喜欢。谁知道他记到现在？”
    我问父亲是不是这样，父亲说，我不记得。你妈妈本来就爱吃酸的东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