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坚名联“人得交游是风月，天开图画即江山”杂案

    叶梦得《避暑录话》卷上：“石长卿眉州人，尝从黄鲁直黔中数年，数为予诵鲁直晚年诗句得意未及成者数联，犹记其一云：‘人得遨游是风月，天开图画即江山。’以为尤所珍爱者，不肯轻足成之。”

    案：梦得《石林诗话》“遨游”作“交游”，略云：“蜀人石异，黄鲁直黔中时从游最久。尝言见鲁直自矜诗一联云：‘人得交游是风月，天开图画即江山。’以为晚年最得意，每举以教人，而终不能成篇，盖不欲以常语杂之。然鲁直自有‘山围燕坐图画出，水做夜窗风雨来’之句，余以为气格当胜前联也。”（宋人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卷四七、魏庆之《诗人玉屑》卷十八所引，何溪汶《竹庄诗话》卷二四，金人刘祁《归潜志》卷九，明人叶子奇《草木子》卷四，均作“交游”）。

    又案：黄庭坚《豫章黄先生文集》卷十五《王厚颂二首》其二：“夕阳尽处望清闲，想见千岩细菊斑。人得交游是风月，天开图画即江山。”可见并非“终不能成篇”。然确乎“以常语杂之”，有句无篇，则虽尝成篇，于众人记忆视域，犹等如未成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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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案：郭绍虞先生《宋诗话辑佚》卷下佚名《诗事》“王平甫诗”条：“张文潜极喜王平甫诗，每摘句诵之云：‘人得交游是风月，天开图画即江山。’又云：‘小围燕坐画图出，水作夜窗风雨来。’且曰：‘此说宫殿富贵气象也。’（《竹庄》二十四）”检《竹庄诗话》卷二四：“‘栏干梅子青阴合，宫殿楸花白昼长。’‘风廊鸡唱含青漏，水殿鸦飞过緑阴。’《诗事》云：张文潜极喜王平甫诗，每摘句诵之云云。且曰：‘此说宫殿富贵气象也。’‘人得交游是风月，天开图画即江山。’‘山围燕坐画图出，水作夜窓风雨来。’《石林诗话》云：鲁直于诗一聨云云，以为晚年最得意，每举以教人，而终不能成篇，盖不欲以常语杂之。然鲁直自有云云，余以为气格当胜前聨也。”“山围”联，黄庭坚《题胡逸老致虚庵》五六句，见《山谷内集》卷十六（“围”作“随”）。是则《诗事》张冠李戴矣。郭先生于此条下无案语，盖未深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