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山 过年 

                                       坐在阳台听雨

 题记：

     我心在高原

    明天就上山了——不是落草揭竿,是去过年，我在青城山的玉清小庙过了几个春节了。

    青城山离成都不远，一座蜚声天外的名山，“青城天下幽”，这是青城山的招牌。天下幽，约是因为这里的气候造成了独特的风光吧，旧时诗曰鸟鸣山更幽，用在这里最为妥贴，此外青城山又是五斗米教生兴的地方，青城因此也称神仙都会，故一年四季，游人不绝。

    不过，过年时上山，人极少，山更幽

 

    过古都江堰，转车至山脚小镇——中兴镇，花上五元钱坐个火三轮，呼哧呼哧喘息一阵就到了青城足下。缘小径几转几回，曲曲折折地，像我这样的体力，半个小时，就可以从容地坐到小庙——玉清宫里，吃茶——

    玉清宫，按正式的叫法，叫玉清道院。说是道院，其实只有四五个出家人而已，一位坤道，张老师父，年逾百，约是一百零捌了吧，这个仙龄，居然面色红润，还能在人陪同下，爬上庙后的小亭，然后美滋滋地抽上一袋烟，再下来晒晒太阳，非常惬意的样子。常见有人请教她是不是道行很高，她总是淡淡地说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只是一个穷放牛娃，有的人就猜她是老子的牛童下凡……另一位坤道戴师父，是庙子的老当家的——寺里叫方丈，这里叫当家，年八旬开外，还整天做事，觉得岁月不饶人了，约是去年，把当家的位子传给了她的弟子——另一位坤道马师父。马师父约与我年相仿，很结实干练，面容红扑扑的，像十几岁孩子的脸，说话快人快语，有个看相的，说她应该是个有钱的主：）我们叫她马师兄——道家规矩，认祖不认宗，见面喊师兄，凡非一脉相承的，不管辈分高低，一律互叫师兄，约是平等自谦之意吧……我们虽然不是披道袍的人，但常来小庙，熟悉了，习惯了，便跟着叫开了。另外两个，便是乾道杨师兄和张师兄——杨师兄其实是戴师父的大弟子，人极朴实，乃至有些鲁钝，每天都要自己找些事做，一边做，一边嘴里叽叽咕咕说些什么，别人也听不懂；张师兄比杨师兄“阳光”些，不是长得阳光，是能和不披道袍的人没事闲聊些许——

    小庙虽在前山，但不在旅游线路上，游人来得少，加上庙小，不似有些庙子里，乱七八糟闹哄哄的，这成了我们喜欢清居的据点。

   

    在小庙过年，发起人是我。三年前，我惨痛离异，过年时突发奇想，那么多年在人群里过年，找个地方清静，会是什么样子呢？反正按自清老人说的，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于是呼朋引伴，连哄带骗，居然弄了几个人跟我上山吃斋去了——当年我找了好几个理由的：一是过惯了俗年，年年累，累年年，不如上山清静一下。二是小庙出家人少，但过场不少，他们每天也唱经拜忏，场面很值得一观。三是（当时有位寄住的）可以听出家人奏古琴——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成都暖，难觅雪影，山上总在过年时下雪，听雪落嘶嘶，围坐木房的火盆前，听道士奏琴，喝着他们泡的桂花酒，就着自带的些许肉食……那是“相当地”享受——当然，我是懒人，雪对我最大的好处是食毕，随手舀一碗雪转一圈，碗便洗得干干净净。四是可以免费游山——通过我们的小径，可以直接进入景区，不必花七十元买张门票，七十元，省下来够住小庙几天的生活费了。据说管理局几次在山脚下砌墙者堵人，结果全让山下的农民兄弟给推了——难不成来了亲戚还得收门票不成？心太黑了嘛！五么，山上的空气好，按科学的说法是负离子含量高，高出城市几倍的量——那儿的气场也好，特养人，山人的道士们看起来总是远远小于年龄，随意站在庙里，都能感觉身体里面嘶嘶地动，也许是天然的放射源吧。重庆有位姓夏的银行行长，重病人，没得治了，抬上山来，包了一间房子长住，后来再见时居然能步履轻松地上山爬坡！很多读过几天书的人，听说后，便说是迷信——什么是迷信？能用所谓的科学解释了，便是科学地认识，不知道，便一棒子打死，说是迷信，是不是迷信所谓的科学了呢？说远了。这五条还不算最动人心的理由——六，是可以品尝青城几绝，要知道，庙里用的水是直接从石缝土眼里流出的地道泉水，光是那水就诱人得很，纯天然绿色纯净矿泉水，呵呵呵呵。这水做出来的食品，不管什么都好吃！况山上的果蔬都是庙里自己栽种的，即便是在这个月份，那菜长得亦极为性感，譬如萝卜，叶子绿得直往下滴水，随便剁了，不管是叶是根，些许盐巴一拌，随手浇些醋，就是非常的美味！千万不要放味精之类的作料，那会污了天然芬芳。白菜也是，长得极是夸张，好象是仙人下凡看人那眼神，一棵棵坐在散着芳香的土坡上，似理不理地看着路过的行人，一幅得道不染尘的样子，也难怪旧时禅师参禅说，青青翠竹，悉皆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上回和我一道进山的毛兄，一位很有道行的家伙，看我拌萝卜白菜，笑我贪吃，结果，菜上来后，那厮吃得贼多，居然在下山时，跟我一样，厚着脸皮，从庙里连枝带叶，捎了好多果蔬下山……城里的人吃了山上的萝卜叶子，当即有人涎着脸表态要跟我上山洗肺洗胃——想想那味道……山上好吃的贼多，如果开春，还可以掰野生的笋子，那种细溜溜的小竹笋，煮的水出来清香四溢，山里的空气好，加上笋子的香味，直往浑身每一个毛孔钻去，爽极！更不要说或炒或拌的笋子了……我在庙里用膳，常常咬着舌头，概因如此。当然，还可以采野蕨、菇菌……庙里的豆花也是一绝……流口水了——还有白果炖鸡——青城老腊肉——庙里自己养的猪，纯天然绿色“猪肉”哦——不要问为什么庙里养猪——吃了再说——那猪肉做成腊肉后，切成刀片大的片子，蒸出来，用竹筷了挑起一片，对着天望去，灿灿地亮，似欲透明，入口……一不注意，舌头就跟着咽下去了——

    当年，很是哄了几个人，跟我上山落草

   

    年年岁岁相似，岁岁年年相同，今年过年，热闹依然不属于我，上山去！

  

    不过，明年下来时，我可以骄傲地显示一下我的胸肌——我们在山上吃得好，睡得香，濯足、冲厕都用矿泉水！——纯天然绿色矿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