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幽默而迷人的文字游戏

——序《王老大小小说集》

蔡楠

我向来认为，笔会是发现作家的一种有效形式。通过笔会，大家从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行业、不同的岗位走到一起，交流、研讨，互相学习，共同进步，从而达到增强友谊、提升创作水平的目的。所以，河北省作家协会小小说艺术委员会组建以来，我们有意识地组织了一系列的笔会。比如河北省小小说作家盛夏笔会，河北省小小说年会，承德小小说笔会，比如河北作协小小说艺委会成立大会及白洋淀笔会，再比如河北首届小小说优秀作品奖颁奖大会及吴桥杂技大世界笔会……邢台作家王老大，就是2010年7月在石家庄小小说盛夏笔会上涌现出来的一位优秀的小小说作家。

王老大一直生活在基层，生活阅历丰富，又是一个难得的有心人。所以他的小小说创作数量众多，题材广泛，涉及大千世界林林总总方方面面。可以说他的小小说系列是一部当今社会的“小百科全书”。从城市到农村到农村结合部，从官场、商场到情场到娱乐场，从人生到爱情到社会，从达官贵人到小商小贩到猫猫狗狗各色人等，从反腐败、环境保护、拆迁与城市改造、三农问题等涉及国计民生的重大事件到小人物的苦辣酸甜哀乐人生等琐碎小事，均有涉猎。且在一些优秀篇章里，做到了历史和现实烛照，忧患与理想并存，生活与哲理互补。

《云山上的彩虹桥》既是写历史的，又是写现实的，是从历史中延续下来的现实。可山也不是那座山，桥也不是那座桥，人也不是那个人，动中有变，变中求发展，才是硬道理。《青松岭后传》却体现了一种从历史到现实的不变。万山大叔和钱广变成了万山大叔的孙子百山和钱广的孙女钱美丽，人变了，但从钱广那里承继下来的对金钱的渴望，对做生意的精明没有变。《开闸》中的王老大尽管心疼那鱼，但最终还是“深深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使出浑身力气旋起了水库闸门”，让“那鱼儿随着清澈的甘泉欢快地跳跃着奔向干渴的麦田……”，这是人性和理想的光辉在绽放。《白条儿》和《拜年》是直指官场和人性的，揭露了当今社会残酷的现实和在在残酷的现实挤压下人心已经变得奇形怪状，但作者并不停留在揭露上，而是在揭露的同时，彰显了思想和哲理的光芒。

王老大小小说系列的一个最大特色就是用“王老大”这个人物贯穿小小说系列的始终。在这部“小百科全书”中，我们看到的是不是一个王老大，而是一群王老大。在这里，王老大是王老大，是叙述者，但他又是一个不断变换身份的人物，通过各种各样的情节，推动小说故事的发展。有时候他是乡长，局长，有时候他是科员，职员，有时候他又是下岗工人。有时候他是养鱼的，种白菜的，有时候他是开酒馆的，有时候他又是做服装的，甚至开棺材铺的。有时候他是写小说的，写材料的，有时候他又是写诉状的……作为作者的王老大指挥着作为小小说人物的王老大来回穿插在小说里，故事里，情节里。角色转换、虚实结合，无孔不入，灵活自如，与文字巧妙地融为了一体。

王老大是一个打着深深的现实主义烙印的小小说作家，但他又深得现代主义创作的奥妙。我是说，他的创作主观上是沿着现实主义道路自觉的走下去的，但客观上还是不自觉的达到了现代主义的层面。这体现在他对现代手法的不留痕迹的运用上。他的荒诞与幽默，他的戏仿与反讽，变形与魔幻，无不体现着这一点。《羊倌儿》中的王老大在国有企业干子一辈子，企业倒闭后只身回到太行深山的老家，买了一群羊，捡了一条狗，当起了羊倌儿，却遭遇了牧羊犬与大公狼的暗算，最后削发为僧，入了空门。在荒诞和魔幻中，揭示了“在改制中，如何侵吞国有企业这块肥肉？”的奥秘。《爹》是一篇蚂蚁小说，在极短的篇幅中，把吴县长认爹敛钱贪得无厌的嘴脸写得淋漓尽致。既荒诞夸张，又不乏幽默，还贴近现实。针砭时弊，催人警醒。《穆仁智过年》是一篇戏仿之作。如同巴塞尔姆戏仿《白雪公主》，巴思戏仿《莫扎特与狼帮》，王老大戏仿的是《白毛女》。前面提到的《云山上的彩虹桥》和《青松岭后传》也是戏仿之作。《云山上的彩虹桥》也是戏仿《白毛女》，《青松岭后传》是戏仿电影《青松岭》。这是一种前提性的写作，是对已经成为历史经典的文本的改写，是一种模仿性的改写，更是一种游戏。但正是种模仿和游戏，让我们在已有的经典人物中嵌入了崭新的故事，体会出了在经典中不能得到的透视现实反讽现实的快感。幽默、荒诞而迷人的文字游戏，是王老大小小说创作中又一个显著的特色。

尽管王老大的写作还存在一些不足，比如叙述上的单一和语言上的口语化。但我认为王老大的《王老大小小说集》，已经成为了王老大作为一个成熟作家的标志。我愿意王老大以此为起点，不断总结自己，超越自己，更加自由洒脱地游泳在文字的河流里，飞翔在小小说的天空中。那时，王老大就不是王老大了。王老大就变成了鱼，变成了鸟，变成了鱼和鸟的王老大就会成长为一个深得小小说创作奥妙的作家。

2011年7月20日于荷香斋

蔡楠，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小小说艺委会主任，河北文学院签约作家。现供职于河北省任丘市地税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