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 楠 新 作 简 析
宋子平
（沧州作协副主席、作家）
今天这个发言有点儿困难，因为看了作者太多的东西，也分析了他不少作品，现在有点儿不好说了----因为我不愿意重复自己，更不愿重复别人。
对于蔡楠的创作，我个人认为，2002年应该算是一个至高点或分水岭吧，我不知道哪一个说法更切合作者的创作状况。那个时候他的小小说和短篇创作都有了较大的突破，无论从形式还是思想深度上都是一个质的飞跃。《行走在岸上的鱼》、《出售哭声》、《寻找我家》、《我发现你头上有把刀》、《我爹长在果园里》、《讲个道理你听听》、《你该尝尝刀片的滋味》、《郝奇杀了一个人》等等，这些都是极有创新价值和深刻内含的小小说和短篇佳作。
02年之后，由于身体原因，看得少了。这次开会之前，作者从网上传过来一组小小说，大概有十几篇吧，还有一篇创作谈。读过之后，我发现不能再用"骨感美人"来概括和形容他的创作了。这十几篇作品，我简单地分了一下：《千万别当小说读》、《车祸或者车祸》、《关于年乡长之死的三种叙述》这三篇是采用多角度写作方式，就像蜻蜓的复眼，全方位的观察叙写人物命运走向，特别是《关于年乡长之死的三种叙述》，这是一个可以一直讲下去的故事，它告诉我们世界的不确定性，事件的不确定性，进而想到历史的不确定性。
《千万别当小说读》，是一个人和多个人讲的故事，这里边主人公"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最后才出来确认了别人的说法。《车祸或者车祸》更像一个戏剧场景，它在一瞬间关照了那么人的生活和精神指向，这里边可以说没有一个特别的主角，那个出车祸的老头只不过是一个引子，是他把人们的目光引到这个场景，然后开始自述和他述。《我用你的眼睛看他》、《不用你的手》和《脚》这三篇则运用介于童话与荒诞之间的叙述方式，透视人物内心的厌弃，由情感、心理过渡到生理的过程，把人们内心情感与潜意识里不被人注意的东西挖出来，展示给读者。在这方面，作者似乎驾轻就熟，不露痕迹。《我用你的眼睛看他》中那个眼睛的主人公出卖自己和自己所能抓到的一切，但不出卖真爱――女人的本性以爱为生，所以我们可以这样说：是爱谋杀了她。在《不用你的手》中，作者触及了人们固有观念的强悍和不可更改，主人公齐东野不是不能接受捡垃圾男人、偷盗犯和按摩小姐的手，而是不能接受他们这样的人，这是一个由观念起始进而窜入生理的拒斥过程。《脚》关注的是人的潜在的心理意识，是内心与表象的疏离，说到底牛鲁山的意识深处是厌农的，他所有的表现只不过是来遮蔽他的农民出身，而为了脱掉大蒜味儿不惜付出他所能付出的最高昂的代价――潜意识里的自残主宰了他这种行为。
其余几篇虽采用传统叙述方式，但作者洗练的语言、冷厉的叙述表情都让你有一种刀削斧砍的感觉。《歌唱》、《蓝晶晶变成哑巴的过程》、《与清朝姑娘相遇》讲得都是理想、挣扎与理想破灭之后退守的故事，在繁复的世界里，人只有退回到自己的内心才能保持一种德行和操守。值得一提的是《鲁米娜心里的几个关键词》这篇作品，主人公已经走入了一个意念误区，她所幻像的几个改变困境改变生存现状的方法都不是正常的渠道和手段。而《跳艳舞的小鸿》的主人公"我"则在心里制造了一个童话，用以遮蔽对世界的失望。《孟夏发出的18条信息》直面了人性的堕落，古人说从善如流，但是当一个人由堕落的深渊向上爬的时候，是需要一些定力和恒心的。
蔡楠的作品的底色都是冰冷灰黑的，这从他的作品的题目上就可以看出来――《行走在岸上的鱼》、《出售哭声》、《寻找我家》、《蓝晶晶变成哑巴的过程》、《我发现你头上有把刀》、《你该尝尝刀片的滋味》、《郝奇杀了一个人》等等，即便有一点儿亮色，也是心里滴出来的血皴染的，《跳艳舞的小鸿》和《孟夏发出的18条信息》也曾让我们看到了一抹温馨和一点儿坚挺，但最后作者还是让它消逝在人性的冷漠与关爱的缺失中。我的一位医生朋友曾经这样剖析当今人的堕落行为，她说一个人的堕落必定是他（她）内心的堕落，如果内心拒斥这些东西，无论如何是堕落不了的。现今社会如果你肯付出劳动，怎么都能生活，不就是清贫一点儿么？清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堕落了之后还要为堕落寻找冠冕堂皇的理由，甚至于给它披上一件鲜艳的外衣。
雨后的夜空蓝得深刻，月亮格外澄澈，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就有一种水样轻柔润滑的感觉。我躺在月光铺陈的床上，回味我所看到的东西：世界真的那么糟糕、人群真的如此不可爱么？我想肯定不是的，每个作者都有自己的创作水域和习惯或熟悉的选材标准，以及潜在的精神指向，就像白洋淀里的荷和苇，它们一个生在水里，一个长在水滩。我想作者之所以把它提炼出来，是有他自己的独到的思考的。俗话说：爱之深，则责之切。这就像一个医生之于疾病，冷峻、犀利是必要的，蔡楠大概就属于那种比较理性的医生。
以上只是我读过作品之后的点滴感受，也许不对，请作者和与会师友批评。
下面我想提出一个问题，供大家讨论，这就是：一个成熟的作家如何突破自己？我们当中的一些作家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双脚也已经踏实在了，接下来就是如何再向上迈一步的问题了。就是这一步，我们如何迈上去，给我们的小小说增加一个高度，开辟一片天空，希望大家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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