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谓的变迁

陈世汉是我的表姐夫，与我同村。上小学时，陈世汉是我的班主任，教语文。我见面叫他“表姐夫！”他说：“喊表姐夫多拗口，就喊老师吧。”于是，我就喊他“陈老师”；上初中时，陈世汉任学校教导主任，还教我们班语文，我叫他“陈教导”。他却说：“小喜子，叫陈老师多顺口？”从此，我就叫他“陈老师”。

师范毕业之后，我回到乡中学任教。此时，陈世汉已升任教育局长。我与他仅仅见过几次面，因为称呼问题，搞的我十分尴尬，狼狈不堪。

第一次，是在先进教师表彰大会上。一大群校长们前呼后拥众星捧月般将陈世汉迎接进大礼堂。我的位置在门口第一排，陈世汉从我面前经过，走向主席台。我站直身，毕恭毕敬地叫了声：“您好，陈老师！”也许是他没有听见的缘故，陈世汉压根儿连眼都末眨一下，步伐坚定地往前面迈去。旁边几位老师提醒：“那能喊老师呢？他可是我们局里的一把手呵！”

第二次，是在解除“非典”庆祝教育系统“抗非”取得阶段性胜利的大会上。我们学校是全县最大的中学，各级领导和记者们来我校搞庆祝活动，我负责给各参会者倒水。转到陈世汉面前时，我双手捧杯递上热水。怯怯地叫声：“陈局长，给水。”陈世汉接过杯子，面对镜头动情地说：“最好别叫陈局长，还是叫我陈老师。工作这么多年，我对教师这个职业怀有特殊的感情啊！”

第三次，我在刊物发了篇小说，得了500元稿费。朋友们让我搓一顿，我就领他们到小城里较好的饭店。当我贸然错进一间包厢时，一眼就瞧见了陈世汉，有个美女正坐在他的怀里。他泡妞，我羞愧。我脸红脖子粗不知说什么好，鲁莽地叫了出来：“陈老师……”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陈世汉用脚“哐”地将门关上，险些把我的鼻子碰歪。只听里边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谁是你的陈老师？”我转过身，慌慌张张地跑出老远，口中还喃喃自语：“看我这张管不住的臭嘴？”

第四次，陈世汉腐败了，见他是在监狱里。我姑姑托我给她的女婿送点吃用的东西和衣服。那天，我和值勤警官说要见见陈世汉，办完手续之后，我站在会见室里。只听见里面的警官高声喊道：“914，914，有人探视！”

我禁不住潸然泪下。是可怜、可惜，还是可恨……对于他，我这张没把门儿的嘴，这回我真不知喊他什么好了。（原创作品，未经同意，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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