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夫:浮躁时代人性写作的坚守者
周明(中国散文学会常务副会长、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常务副会长)
2011年年底,亦夫的长篇小说《土街》在时隔十六年后,被新星出版社隆重再版推出,又一次在书市上引发广泛关注。亦夫近十多年来一直旅居日本东京,《土街》的再版,是他在隐身很长时间后重现出现在国内读者的视线之中,这让一直关注他写作状况的我深感高兴。一年多之后,当一本印制精美的新长篇小说《一树谎花》再次送到我手上的时候,我知道亦夫没有辜负我、也没有辜负广大书迷的期望。
《一树谎花》与多年前出版的《土街》和《媾疫》,被作者并称为“原欲三部曲”。它们有着明显的共同之处:无论官庄、土街还是吊庄,都是与世隔绝的蛮荒之地;无论是父子之间、母子之间还是恋人之间,人类原始欲望和社会道德的纠结和冲突,都无可避免地引发了一场又一场的人性灾难;尽管评论家对亦夫这三部长篇小说的归类不尽相同,但却无法否认的是,它们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现实主义作品。无所不在的魔幻色彩和充满寓意的神秘氛围,让亦夫这三部看似描写荒蛮闭塞、愚昧落后的农村生活的小说,都充满着强烈的现代主义特征。在他的作品中,人类生活都呈现出无处不在的沉重和苦难。行走在亦夫小说世界中的人物,形象扭曲,性格乖戾,举止失态,行为荒诞,犹如来自异界的一群鬼魅。而小说里的每一个场景,往往也被午夜月光般神秘的气氛所笼罩,营造出恍如梦境的感觉。孤独、隔膜、遗弃、死亡……,生命中诸多黑色的体验,都是亦夫小说中常见的描述对象……亦夫的小说,会让有些读者在阅读过后有沉重和压抑的感觉。我却觉得,在人们心理越来越浮躁、文学越来越走向快餐化和娱乐化的当下,正是这份沉重感能让我们在纷扰之中沉静下来,恢复对生活、对生命从来就不应该中断的思考和反省。
《一树谎花》描写了一个以德报怨却并没有结下善果的故事。劁匠后人方兴科回到父亲受辱之地,以极大热情兴办私塾,义务为官庄及周边的孩子们普及知识和礼仪,然而最终一切善举却因与一个女人的恋情化为乌有,重蹈了父亲受辱的覆辙。但尽管以德报怨并没有结下读者们所期许的善果,在仇恨情绪之中人们的求善之心、求德之为,却处处让沉重苦难的生活一次次点燃起希望。就如同作者在代后记“那些花儿,真的曾经开放过吗?”里所写:“求善、包容、悲悯之心,就如同一朵朵在人性春天里绚烂开放的谎花。我们并不能因为没有结果,就去否认它们存在的价值,就去否定它们的洁白和美丽。”所以,读上去颇有些沉重感和宗教意味的《一树谎花》,作者却赋予了它最后的亮色和终极的希望,读后让人掩卷沉思,久久难以释怀。
我和亦夫相识二十多年,是看着他从一个理工科毕业的青年人,如何一路踏实写作、低调做人,成为一名著作颇丰的实力派作家的。在写作完成“原欲三部曲”的过程中,他先后还写作出版了《玄鸟》、《城市尖叫》、《迷失》等长篇小说,并有不少优秀的散文和杂文发表。坦率地说,由于亦夫做事低调又去国多载,尽管他的文学作品早已达到了许多作家难以企及的高度并赢得了不少读者,但文学圈对他的关注和肯定却是远远不够的。我在感到有所不公的同时,心里却又有几份欣慰:名利之求本来就不该是一个真正作家的写作动机,而且作为副产品,它曾经让许多作家固步自封,甚至因为成为名流、终日忙于交际而彻底搁笔。在这个意义上,一直坚守人性这一重大文学命题创作的亦夫,在这个喧嚣躁动的时代,其实是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更能有所大成就的心胸和状态。亦夫刚刚人到中年,我相信作为实力派作家的他,今后将给文坛贡献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给广大关注他的读者带来更强烈的震撼。
亦夫能够做到,我期待,也坚信。
载于《华商报》2012年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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