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了。送孩子上学的车流，把北京的各环堵了个结结实实。回想起这个交通相对愉快的夏天，才蓦然发现，都市的早高峰里，还有着这样不可忽视的一群。

也有人推车走在开学路上，电动车像驴子一样驮满了大包小包，想不到小学生竟要带那么多东西上学，好在没有看到课桌。

这并不是玩笑，千里之外的湖北某地，确有小学生自己背着桌子上学，教室里高高低低，五颜六色，像极了废品回收站，祖国的一部分花朵，就在这里长大成人。

回到帝都的“中关村某小”：建筑恢弘，大门上有鎏金的校名，门外的豪车排出去好几公里，有警察帮忙护送小皇帝们走进校园。教室里设施完备，除了防眩黑板还有升降的电教屏幕，屋角端立着柜机空调。

我也受过教育，从农村一步步走到城市，整整三十年，但这遥远的两极都没能够到。

儿时的乡村小学也相当艰苦，曾经自带凳子和石板（写字用）上学，但好歹没有背过桌子。想不出一所学校里连课桌都没有，还有什么。后来的条件逐渐好转，教室里桌椅俱全，还有炉子御寒，后来改成暖气。但是直到上完大学，也从未享受过空调。

听说现在有的学校没装空调，家长要合钱给买，校方说电线负荷不够，家长就闹，还有母亲气哭，这是一群在恒温箱里长大的小孩。

帝都的最优质小学赞助费敢要几十万，空调简直是个芝麻大的小事，学校里的一切设施都超过了国际标准，孩子每年都要出国交流，这里供出一个小学生的成本，够建好几个希望小学。在此类某小的家长圈眼里，背着桌子上学完全是天方夜谭。

再看在千里之外的另一极：在比我儿时还要简陋的校舍外面，不到十岁的孩子们，中午需要自己做饭，沿着墙根笨拙的生起一排土灶，握紧锅柄的小手乌黑皴裂。

都市的父母们或许会辛酸，但若要说把他们都接到大城市来读书，家长们或许会立即擦干眼泪起来反对，怕影响到自己小孩的学位。他们深知这个世界不平等，所以要把最好的机会留给孩子，以免将来被别人踩在脚下。

没有一个父母不这样想，但是注定有一部分人无能为力。那些把孩子扔在学校自己做饭的家长，其实整日像驴马一样，为着基本的生存在外打拼，以便孩子在下一个周一，能有粮食和咸菜背起去上学。

三十年了，这片土地改变了多少？

大学也在陆续开学。几个月之前，各地的考生都在奋战，为这改变命运的机会拼搏，一部分人幸运的拿到了鲜红的通行证，正满怀憧憬的踏上征程。离开故乡的青年能否想到，千里之外的大学校园，开学的第一课，也许并不是青春和理想。

据媒体报道，很多大学的开学日已经沦为“车展”，校园里汽笛鼎沸，驱散了书香，不乏豪车穿梭其中，官富二代在父辈的荫蔽下继续游学之乐，学生会和学妹都向他们张开双臂。从山区突然落入这个世界的青年，才刚刚开始面临尴尬和考验。但毕竟他们来了。

而有些同伴，却永远无法再抵达梦想。

——就在开学前几天，一群平民的孩子搭乘卧铺大巴赶去上大学，在陕西境内遭遇车祸被活活烧死。监督这条公路的局长在旁边满不在乎的笑了——据说他也有儿子，还喜欢和他换着表戴，他肯定没坐过这种穷人的大巴，局长爸爸也从未为儿子的教育愁过，有机关幼儿园和机关小学为他们专供，他们在豪车的一路护送下，直至进入大学，直到子承父业。这些孩子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一生的坦途。

而另外的一部分孩子，从娘胎里就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也许毕生都难以超越，他们在底层坎坷挣扎的路途中，还随时有可能死于非命……

开学第一课，你学到的是什么？

（注：据官方统计，8.26延安特大车祸，有9名学生罹难。其余遇难者包括农民工10人，企业职工13人，个体户1人，司机2人——均系这个社会中最疲于奔命的劳动阶层。）

文/纸上建筑

2012年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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