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丽而重彩的风景

     ----王川的绘画与散文

我和王川先生认识二十多年了,他是我的老作者。在我接触过的众多作家中，他是一位特别可交的朋友。为人诚信朴实，豪爽仗义，乐于助人，古道热肠。不论你地位高低，贫富贵贱，他都以诚相待，以心相交。所以我们在感情上一直很亲密。但是，当我参观了中国现代文学馆举办的“王川绘画与文学”展览以后，我不能不承认，我对他的了解其实很不够。尽管，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两栖”艺术家，能写善画，他创作的文学作品我拜读过多种，他二十年前赠给我的瓷盘画至今还摆在我的书柜里。然而当我现在面对他创作的重彩画和壁画，还是为之惊叹和震撼。毕竟，因为工作的联系，我过去主要是把他作为作家来看待的，我们在一起时，大多是谈论文学。我知道他写小说很见功力，他创作的长篇小说《白发狂夫》获得人民文学长篇小说创作奖时，我还曾忝列评委之一。在我眼中，作家王川基本是定型的，至于绘画创作，不过是他的业余爱好，属于玩票的性质。这一次，通过这个展览，我才真正感受到王川强大的艺术气场，认识到他作为画家的逼人的才气，懂得他多年来坚持“双轨制”发展，追求两翼齐飞的意义。他的绘画创作数量之丰，艺术水准之高，个人风格之独特，令我不能不对这位专业画家刮目相看。他的黑底重彩画，融合中西技法，独树一帜，另辟蹊径，富于现代感和装饰感，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他的壁画，不仅大量展示于楼堂馆所，街头巷尾，成为美化城市环境的艺术景观，而且在艺术上具有探索性和独创性，曾获得中国首届壁画大展佳作奖。对于王川来说，几十年同时驾驭两驾马车，而都能奋蹄疾驰，汇入两条道路的主流，甚而成为领跑者，这是殊为不易的。在当今文坛上，能够达到这一境界的艺术家实在不多。

作为作家，王川不仅创作小说，同时也写散文。在这里，我要特别提到的是他新近在三联书店出版的散文集《敲得响的风景》。这部作品的内容，涉及历史、艺术、社会和宗教等，有的是游记，有的是随感，有的是评论，广义上说，都是文化散文。王川是一位善于观察和思考的艺术家，他的观察得益于他自幼学习绘画所培养出的艺术眼光，他的思考则得益于他多年来对于各种门类的艺术所进行的研究。从与王川的接触中，我知道他的兴趣广泛，知识渊博，不仅对绘画艺术，而且对雕塑、音乐、建筑、园林艺术乃至佛教艺术，都有着自己独到的钻研。他的涉猎，几乎可以用驳杂来形容：他甚至可以为上千年来中外的古塔，为古今佛教艺术造像写出洋洋洒洒的研究专著。在这个意义上，王川其实首先是一位文化学者，他的散文也是学者式的散文。他始终是站在文化背景下看待艺术的，时而从传统文化的角度揭示传统艺术的规律，时而从东西方艺术的差异入手，进行比较和分析，给予读者以思考和启迪。他的作品有广阔的视野，丰富的知识含量和深厚的思想蕴含。但同时，王川不会忘记自己是一位作家，他非常讲究文字的表达。和一般的学者散文不同，这本书中的作品，大多兼具“美文”的特质。他的文字不是信笔写来，随意为之的。从布局谋篇到遣词造句都堪见功力，文章简洁而凝练，像他的重彩画一样浓烈而色彩鲜明，讲求节奏和韵律。他把这本书命名为《敲得响的风景》，原本意在表达绘画与音乐之间存在着某种“通感”，但他自己的散文作品，同时也在证明着文学与艺术之间不可割裂的内在联系，就像敲得响的风景一样，是一种看得见绚丽而重彩的风景的艺术随笔。这样的作品，不是作家写不出，不是画家更写不出，而能够写出，显示的是作者的文化眼光和文化修养。古人云，文如其人，画如其人，我以为，王川的画和文，在风格上保持着高度的一致，原因在于作者的文化人性格。我们三联的编辑都知道，老一辈出版家范用先生生前倍加推崇一种散文，叫做“文化人写，给文化人读”的书，王川这部作品正是这样。

王川的生活方式是“白天画重彩，晚上写散文”。比起小说创作，他更加看重自己的散文，这可能是因为散文更能够表达他对人生、对艺术和文化的思考。他在小说和散文两方面都有建树，但他强调，小说要交给人民文学出版社，散文则要三在联出版。对此我们感到十分欣慰和荣幸。三联将对他保持期待。事实上，他研究三国美食的一部极具特色新著名为《三国宴》，也即将在三联出版，他还对我说，此外他还有其他新作愿与三联合作。对于这位多才多艺，才华出众而创作力旺盛的两栖艺术家，我们祝愿他再上高峰，以更加开阔的视野，带给我们更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