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平伯·宁波味·白马湖
(2012-02-13 14: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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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人文美食〓 |
俞平伯·宁波味·白马湖
俞平伯,综览其一生,亦可算得上是一个美食家,这从他发表在《中国烹饪》(1982年第4期)上的《略谈杭州北京的饮食》一文可以为证。如对莼菜的品味:“滑溜溜,囫囵吞,诚蔬菜中之奇品,其得味,全靠好汤和浇头(鸡、火腿、笋丝之类)衬托。若用纯素,就太清淡了。”这是美食家知味之言。他爱吃能吃,很少节制。喜吃肉,不喜蔬菜、水果,从不忌口。“遇到喜欢吃的菜,他似乎不大想到别人,一盘虾仁端上来,尝了一筷,觉得味道好,立刻端自己面前尽情享用。”当代作家叶兆言如是描述 俞先生:“印象最深的是圆圆的大脑袋,穿着旧衣服,看上去像个淘气的老和尚,胃口极好,不停地吃,津津有味。”俞先生说:“我想吃,就证明身体需要”。顺其自然,不受人为的约束,恐怕是他的养生之道。这些大抵与他青年时嗜好吃食有关。
俞平伯二十五岁时,即1924年2月初,他辞去上海大学教职,在杭州赋闲。3月8日,应诤友朱自清之邀,由杭城出发,取道上海乘新江天轮赴甬至上虞春晖中学,访朱自清。在白马湖畔与宁波省立四中(即今宁波中学)的奉化江边,啖了宁波味。20年代宁波李荣昌酒店的野味很有名气,俞平伯等连去了两天,第一天是四中校长郑萼邨请客的(郑经常与朱自清一起用膳,这在朱自清日记中有记载。如日记1924年9月22日项下,有晚与萼邨等凑份往某徽馆吃饭之记),朱自清作陪,在那里,俞平伯尝了宁波野味:竹鸡、鸽、鹌鹑、水鸭、麂肉等。俞平伯说,他像是刘姥姥以为稀罕——宁波野味,丰腴珍馐,却无一样不是地道的“酒菜”,可称酒人之盛筵了。此可见,其时宁波酒店野味不错。第二天,大约是朱自清请客的。那两顿晚饭,俞平伯们喝了两斤酒,“宁”、“绍”两种,绍酒清冽,宁酒微酸而厚,也不坏。酒后吃年糕,俞却以面代之。对于宁波的“江南味”,俞平伯在很多年后仍惦念着,宁酒不仅使朱自清泥醉,还传染了他。好在俞未醉,为朱看诗稿,真是两两相宜,其乐融融。
俞平伯访朱自清时去过白马湖,在春晖中学考察,讲演。夏丏尊在平屋设宴招待俞平伯,朱自清作陪。俞对平屋的印象是“颇洁雅素朴,盆栽花草有逸致”。俞后来回忆:“丏佩(佩弦,即朱自清)二君皆知酒善饮,我只勉力追陪耳”。丏家的酒菜之可口是远近闻名的。丏夫人的烹调极好,满满的盘碗拿出来待客,吃得空空的收回去即是佐证。以至饭罢在暗夜里醉着摸索回去。俞平伯诗意地写了日记:饭后偕佩笼灯而归。傍水行,长风引波,微辉耀之,踯躅并行,油纸伞上“沙沙”作繁响,此趣至隽,惟稍苦冷与湿耳。
丏家客宴俞平伯的食单中,除腌鱼腊肉外,时蔬中有初春白马湖的荠菜一色,这是三月间田野里的野菜,浙东人惯用荠菜炒年糕,好像周作人在《故乡的食物》中也说过。俞在丏家吃了,这也是上虞的名吃,其佳在“滑”。作为周作人的学生,他自然也像老师一样爱吃。
俞平伯在宁波、白马湖并不是光吃与游玩,他在3月10日晚上,应夏丏尊之请,给春晖中学师生作了题为《诗的方便》的讲演。又于3月12日上午在宁波为四中师范部三年级的学生做了《中国小说之概要》的讲座。在此期间,还与朱自清、刘延陵一起在四中校园里的乐群亭商议文学研究会宁波分会(《我们社》)同人刊《我们》有关事宜,商定为不定期刊物:哪一个月出版,就称《我们的X月》,这就有了1924年的《我们的七月》与次年的《我们的六月》的面世。俞平伯请朱自清看他的新作诗剧《鬼劫》初稿,并同阅白采的长诗《羸疾者的爱》。《鬼劫》刊在《我们的七月》上。白采此诗本拟初刊于《我们》,以“至缄札累万言”,因白采“不愿传露”终未能如愿。然他和朱自清对于白采诗作的褒扬即为宁波文坛留下佳话:“三月间游甬(宁波)带给佩弦看。于柠檬黄的菜花初开时,我们在驿亭与宁波间之三等车中畅谈之。佩弦说,“这作品的意境音节俱臻独造,人物的个性颇带尼采式。”白采则说,“承你带我的劣诗上火车与友人同阅,此情趣可描。朱君说我诗中‘人物的个性颇带尼采式’,甚感知己之言。”这些可视为白马湖文派文学活动的生动见证。值得一提的是,俞平伯在《我们的七月》里发表了论酒的两篇文章——《瓶与酒》和《酒》,谈品宁绍老酒的心得,这又是美食家的知酒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