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吕不韦到霁虹桥,从西南丝绸之路到大保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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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22日是火把节,有的地方是第二天,一则消息似乎被这火热的节日盖过风头。
2022年的火把节,是“新冠肺炎”抗击战三年来的第一次热热闹闹的火把节。节日之外,我最关心的事莫过于“大保铁路”通车。
因为这条路太艰难,却又具备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还能勾起无数的历史思绪、文化情怀。比如,徐霞客早在三百多年前就预言在这里修桥铺路的重要性:
“迤西咽喉,
千百载不能改也”。

1.一个隧道就要13年,三峡大坝都修好了
按照今天的标准,全长133.66公里、设计时速140公里的大保铁路应当是“小菜一碟”。虽然是在地质条件复杂的云南,但在路桥技术世界一流的中国来看,6年的工期足矣——平均每年才修22.28公里,堪称“龟速”。
问题出在哪里?
大保铁路桥梁、隧道总长115.82公里,占线路全长86.6%,被称为“山区地铁”。其实云南的很多铁路都是这个德性,好风景一波接一波,却被一个连一个的隧道挡住,经常让看风景的人抓耳挠腮、欲罢不能却又无可奈何,只有把大部分火车时光花在玩手机、打瞌睡上面。

大保铁路有四个隧道堪称拦路虎,平均长度不到15公里,平均修建年限却在10年以上。以前去过其中一个隧道附近的霁虹桥、江顶寺,对此颇为关注。
在保山、大理隔江相望,博南道到此为止、永昌道从此启程的澜沧江边,大柱山隧道最早的计划是5年半完工,几次延长工期后终于在2020年打通,历时13年,和修建三峡大坝的时间差不多。2018年,大柱山隧道取得突破性进展后,我写下《牛气冲天的大瑞铁路,金光闪闪的江顶寺》,“漫卷诗书喜欲狂”的心情表露无遗。

2. 从吕不韦到霁虹桥、大柱山隧道
很多人不理解,云南这个穷地方怎么有那么多机场?答案就在“山高路远”这四个字上面,以及“隔山能讲话,见面要三天”的俗语中。
平原地区,特别是发达地区的朋友可能不太好体会滇西人对大保铁路、大瑞铁路的期盼,那就先看几个案例。
在到处是机场的云南,怒江州还没有机场。直到前两年,临沧市才连续庆祝开通高速公路、铁路。借此机会,保山也才能在2022年大吼一声:没有铁路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回!而交通不便在云南似乎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在两千多年来反倒有点“云南特色”。

保山乃至整个云南被中央政府惦记,要前推到汉武帝时候。汉武帝为了开拓西南疆域,通过“彩云南现”的梦境来寻找发兵理由,然后又借口吕不韦的后人罪大恶极开展进一步的活动。
汉武帝把吕不韦的后人“发配”到现在保山市金鸡镇一带,建立了不韦县,将中原王朝的治理体系延伸进来。
军队压着吕不韦的后人走到如今大柱山隧道附近的兰津渡,江水滔天却无路可走、无桥可渡,直看得人小腿弹三弦。据说他们运气好,一棵巨大的榕树被冲倒后成了天然桥梁,但这样的渡河经历也是凶险万分。

于是,在保山站稳脚跟后,在兰津渡上修建霁虹桥成为当务之急。不过,当年的霁虹桥名气虽大,质量却是堪忧。有过桥经历的人回忆说,这桥
“上无所倚,下无所凭,飘然是空,
上下颠簸,左右摇晃,人行其上心惊胆寒”。
前段时间,有人在“泸定桥”景区游玩时,不慎从桥上坠落。霁虹桥后期才是闻名世界的铁索桥,最早是藤桥,狂风吹过,人仰马翻的事故不是奇谭,而是真实的风险。
如今的大柱山火车隧道,穿越澜沧江和两岸的山峦只要十多分钟,再也不用担心安全事故。

3.从西南丝绸之路到大保铁路
世人都知道,从长安往北,打败匈奴、畅通丝绸之路是汉武帝的重要业绩,但有意无意淡化在西南地区经营的一番努力——那便是开辟西南丝绸之路。
根据张骞在西域的见闻,特别是在中亚地区出现四川商品的情况,汉朝判断在中国西南地区通往印度的“身毒道”至关重要。
一番努力后,汉朝在云南地区初步站稳脚跟,将保山、大理、昆明等地“合并”在一起建立“益州郡”,是当时全国人口第二的郡,为打通西南地区国际交通线路奠定基础。
从2006年第一次去霁虹桥时,我就听说这里即将修建铁路。那时我就想,等到铁路通了,一定要坐上火车再来。
一晃已经16年!

如果您现在到霁虹桥——世界上第一条铁索桥前去“怀古”,就会惊讶的发现,在同一个区域,这里竟然还有公路桥、铁路桥——三桥并立澜沧江——这便就是当年我想要故地重游的一个因素。
这惊人的重合、叠加,也是两千多年来更大视野、更大计划的重现、回应与再造。
早些年,从大理出发,经过博南道、永昌道后“出国”,可以进入缅甸、老挝、泰国、印度等地,就是闻名遐迩的西南丝绸之路,如今是“一带一路”战略的一部分。
大保铁路从大理往西南,有漾濞、永平、保山等6座车站,无一不和古道交相辉映。再等一段时间,铁路即将通往边境城市瑞丽,泛亚铁路西线计划也将实现重大突破。

4.“大保”开通,期待“大瑞”
大保铁路开通客运列车后受到热烈欢迎。
通车那天有一个简单的仪式,身着民族服装的人们载歌载舞,我相信这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西南丝绸之路有时也被称为茶马古道。靠两个脚底板、四个马蹄来做“国际运输”“国际贸易”,如今想来是令人胆寒的事情,在以前却是实实在在的生计。当年,在大理到保山的路上,有多少马帮传唱这首忧郁的思乡曲:
冬时欲归来,
高黎贡山雪。
秋夏欲归来,
无那穹赕热。
春时欲归来,
囊中络赂绝。

除了欢乐替代忧愁,通车那天,邀请筑路人乘坐首发车也让我高兴。
14年的筑路经历,让很多劳动者感慨万分。坚持、专注、奉献等词汇已经苍白,我对那些在工地上入职、学徒、成家、为人父母的奋斗者,以及和他们一样扎根在滇西高原上的建设者敬礼。
但他们骄傲、自豪,也和沿线的老百姓一样高兴,不像两千多年的第一批筑路人那么愁眉苦脸:
汉德广,
开不宾。
渡博南,
越兰津。
渡兰仓,
为他人。

这条路对于滇西、云南乃至整个中国的意义,想一想当年滇西抗战、远征军作战的惨烈与辉煌便不难体会,想一想滇缅公路、滇缅铁路、中印公路,以及驼峰航线、中印输油管的艰辛与沧桑就能有所感悟,甚至想一想如今的俄乌战争、能源危机以及“台岛周边演训”也会豁然开朗。在大保铁路上倾心14年的劳动者,应该比其他人有着更加深刻的领悟。
……
“大保”开通,期待“大瑞”,推动滇西、云南加快腾飞,促进中国实现复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