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墨骚赋 异曲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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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旅途千年笔下大系 |
分类: 文学评论 |
一直怂恿晓波画三峡,怂恿他大手法、大板块、大系列地将三峡淋漓尽致。晓波也总是以不同的方式响应着,阅读着,酝酿着,储备着,甚至如一只盘旋天际的苍鹰伺机以待原野上的猎物一般,以一种特有的艺术直觉和敏感,思考和沉淀着有关三峡的情愫和内涵,一直在等待某个喷薄而出的时刻的到来,然后作以俯冲,直至满载而归。就这样,在蛇年的春天,或许更早的时间里,谭晓波开始了这种俯冲或喷薄而出。于是,如同文思泉涌般的浪漫三峡,在他深切的恋情引领之下,开始以一种意气风发的姿态和最为瑰丽的方式呈现出来。一口气读完谭晓波水墨作品展《大风歌》,特别是《子也千岩万壑帆影三峡图》,透过那种恣意妄为,无拘无束,激情奔放的笔走龙蛇,再透过铺排绵延、纵情峡江所裹带而来的艳墨铺张和洇染,浪漫屈子的风骨,画家此时的心性,全全跃然纸上。屈原《离骚》的文字所承载的香草与山鬼式诡秘而鲜活的文化生命因子,在晓波幽远而生动的画卷里得到了某种不可言喻的延续和扩张。
在晓波笔下,烟波浩渺,帆影点点,绿墨洇染,绵延三峡,力透纸背的,是不尽的灵动与文化追问。一方面,作品以高度概括和溶入性的美学特征,“竖划方寸,当千仞之高。横墨数尺,察百里之廻”;另一方面,画家让自己与读者的灵魂,“一览群山,神游太虚”,行走在探究人与山水的“性灵”之途中,信马铺陈,放收自如。画家笔下的三峡,分明就是承载着丰厚文化渊源的艺术载体和内心表达极富个人化的方式。然而面对无数人画过的三峡,表达过的三峡和无数个名头赋予着的三峡,画家灵魂的皈依之所,又是如何作出这种种智性的选择的呢?只要让我们的心神行走在晓波的《大风歌》里,这个答案很快就显现出来。瑰丽的黑白之态,铺排的恣意之势,浪漫的文化之象,令人油然而生有关三峡文化渊源、有关《离骚》的联想。三峡的最古老的文化核心,就是巫文化,而巫文化最早见于楚辞和屈原文化。比如“九歌”本来所指的是神话中的“天乐”。而《九歌》里那种悱恻哀艳的韵味,就包含了一种淫祀的意味。其实这种祭祀的歌舞早在楚辞登上诗坛之前就已流传于沅、湘之间。而屈原的骚赋,就是在这种民间祭祀的淫乐基础上加工而成。从而让形象和情感从那些直接的哀叹中站立起来,完成了由巫歌向诗的蜕变。在屈原的诗歌里,诗人总是按照巫文化背景所赋予神的神格进行铺张,从而把这种纯粹的工笔,变成人性的审美。比如秋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专司儿童命运的女神少司命温柔慈祥,以及神灵的来去飘忽,不可捉摸,祭神者与神交接的短暂欣喜之后离散的忧伤,都在让这种浓郁的氛围所围绕。这些由巫文化所作的艺术转化,释放出一种瑰丽的色彩。在屈原《湘夫人》、《山鬼》、《云中君》、《大司命》等诸多娱神的场面里都弥漫着爱情的芬芳。也正是这种缠绵悱恻的情调,所透露的神秘的感伤格调,显现了巫音独特的审美特征。屈原诗里的巫,还表现为对美人香草的消魂之情。古人认为,事物外在的美丽,与内在的善良本质是联系在一起的。正是从这一审美角度出发,屈原对香草、桔树等嘉华之美,表露出了极大的兴趣。就是这些三峡的变通事物,变成屈子笔下瑰丽、神秘的浪漫,然后绵延千年,变成当代画家晓波笔下的文化脉动,催生出纤毫毕现的浪漫情怀及其脉络。剥开这些脉络,我们一点儿也不难看出个中清晰的文化伦理,即峡江娱人媚神的楚辞巫风,催生了屈子浪漫瑰丽的骚赋,催生了风华绝代的《离骚》;而屈子骚风,经过当代画家谭晓波博古熔今,博览群书,并深谙峡江文化的精髓与底蕴,转化成另外一种别开生面的艺术症候:子也浪漫三峡国画作品系列,并由此让人产生新的艺术震颤。
走到这一步,无疑需要勇气,需要胆识,更需要背后与心底有着非常强大的文化自信与推力。藉此,谭晓波意气风发,站在三峡大风中豪迈而歌,以类似峡江古人群体娱人媚神的狂舞,以类似屈原站在孤忠盘石上的长吟,以毕生以来最浪漫、最深情、最执著、最忘我、最狂妄的姿态与笔墨,绘制出我心与天地的对话。从而在晓波的艺术追寻旅途上,完成了与最瑰丽的文化之间一次异曲同工的浪漫峡江爱情大抒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