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世界杯——意大利和阿根廷密码

我不崇拜球星，但是我崇拜球队。我崇拜巴西队，也崇拜英国队，而我最崇拜的还是意大利和阿根廷这两支球队。

巴西队，太全面了，近乎完人，每一个球员都是上帝，那自然会有天国的垂青。面面俱到，滴水不漏，艺术品位也颇高，是可以欣赏的流动音乐和流动画面。可是，太完美了也就失去了角力的平衡意义。太完美了，足球也就不是圆的而是带有锋刃棱角的利器。当然，像中国足球那样不仅谈不上一点美，甚至丑陋到了极点的球不能腾的星们，除了逛窑子比常人厉害，其它没一样是人所具备的素质。英国队，太贵族化，虽然绅士派头和骑士精神结合得足以令人疯狂，但信奉力量至高无上的昂格鲁·撒克逊的后裔们常常会睥睨一切，最后始终是硝烟场上走马灯，铅华洗尽断肠人。这里又顺便踢一脚中国队，如果中国队也会拿出那么一丁点骑士精神，而不仅仅只会耍绅士派头，我想，世界杯至少可以让十个中国球员在场上练练无规则长跑。

意大利队和阿根廷队，是所有球队中最令我痴狂的球队。这是两个有缺陷有致命伤，但却是集合了属于足球这种人类狂热行为艺术的悲喜剧因素的球队。几届世界杯下来，我对这两支球队有一句归纳：意大利是意大不利，阿根廷是阿根不挺。

意大利人踢足球，很像文艺复兴时期的但丁，总是在地狱和炼狱的场景中穿梭，如果没有贝雅特丽奇那等智慧美女的指引，他恐怕是上不了天堂的。意大利是出美女的，美女在中世纪的罗马是具有精神导师的象征。意大利著名画家达芬奇画了两幅有关美女的画，竟然藏有密码：一幅《蒙娜丽莎》，那个神秘女人的微笑成了丹·布朗小说中神秘的线索；一幅《最后的晚餐》，据丹·布朗的揭密，那个歪着头与耶稣反方向倒在另一门徒身上的女性，竟然是我主基督的内人。意大利人踢球也藏着“达芬奇密码”，他们的进攻很像英国人，防守却像巴西人，这是相当了不起的战术。但是过程却如女人表现性感的过程。他们的缺陷就是在身体的血液中流淌着过多母性的基因，关键时刻善良、温柔，不像是在踢球，倒像是放了一串罗马神话中的美丽女神去和敌国交战。罗马是女神的国度，谁说巴乔不是尤文塔斯，皮耶罗不是密涅瓦，因扎吉不是狄安娜等众多女神的化身？意大利队有一个定命的归宿，进攻和防守都很上乘，就是整个过程，是女性化的过程，这个过程，优雅、愉悦，但是结局却总是以悲情告终。我最欣赏的其实也就是这个悲情过程。

阿根廷人踢足球，是靠灵感引导。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也是靠灵感，卡沃托发现阿根廷还是靠灵感，他们的后裔留在新大陆留在阿根廷，和印第安人结合更是灵感的结合。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都是喜欢在预言和谶语中生活的民族，因而阿根廷人综合了先辈的优点，用随时变换的灵验预言来布阵以及靠神秘谶语来进攻，看起来很像印第安土著吉普赛人的舞蹈加搏击。阿根廷队的进攻看起来似乎毫无章法，其实暗含巫师般的规则。他们的近邻巴西是葡萄牙人的后裔，也含印第安人血统，可是两个邻国的作战方略就是截然不同。巴西人太唯全唯美了，阿根廷太灵活随性了，技术和激情都是他们的兵法宝典。我看马拉多纳就像哥伦布，既像暴君又是救世主，里克尔梅就像卡沃托，既是破坏者又是开拓者，二重性格是阿根廷球星的生命元素。阿根廷著名作家博尔赫斯说过，他猜不透他的国民中的基因深藏哪些谜语？当代作家余华说，博尔赫斯与现实之间有一个密码，而那个密码是什么呢？那就是——“需要等待”。这句话适用于所有阿根廷球星，他们与足球之间与球迷之间也有一个密码，那就是“需要等待”。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中写印第安吉普赛人手里拿一块磁铁宣称是八大奇迹的炼金术，他喊道：“任何东西都是有生命的，一切在于如何唤醒它的灵性。”从这个角度看阿根廷人的吉普赛表演，可以这样说：足球是有生命的，一切在于如何唤醒它的灵性。至于南美牛仔的灵感何时到来，喜欢这支球队的人“需要等待！”等待就是过程，过程就是行为艺术！

说白了，当你发现了意大利队和阿根廷队的密码之后，你会痴迷钟情于那个过程。历尽劫波，磕磕碰碰，一路走来，险象万端，眼看锦旗在手，最终折戟黄沙，结局依旧脱不了那个神秘的怪圈：意大利是意大不利，阿根廷是阿根不挺。

                                 ——易道禅2006年6月写于德国世界杯揭幕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