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春茶香

刘燕飞

暖风至，万物生。而清明前后，就是山里的春茶收获的季节。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故乡清晨，山民们趁露珠还没蒸发就挑着自己采摘制作的茶叶，走上厂区的大桥头，他们的尼龙编织袋就放在脚边，袋口敞开着，露出碧绿诱人的新茶。

父亲是懂茶的，他抓起一把茶叶，放在鼻子下嗅闻有没有清新的茶香，看茶的形态是不是小巧完整、表面有密密的白毫，然后就要亲自品尝一番了。有人兴致勃勃地现场“开泡”，青碧的新茶在茶杯里翻滚着，一会儿，一壶碧绿的茶汤就出来了，杯口冒着一股香气，轻轻尝一口，在口腔里百转千回。

新茶买回家，还要进行第二次加工，最主要的就是“缩水”。母亲用脸盆燃起一盆炭，竹篓子罩在上面，新茶均匀地铺在篓子中。那个时刻是最快乐的时刻，一时间，满屋子都是茶的香味，父亲微笑着，一边品饮，一边观察火候。他时不时地挪开竹篓子，在中间轻轻击打，让碎茶漏在地面的报纸上。

为了储存茶叶，父亲特意买了好几只铝皮铁桶，等新茶缩水自然凉后就装入铁桶，一只铁桶可以放十来斤茶叶！桶盖子用卫生纸垫着，自然地隔绝空气，这样可以储存很久。还有一些新茶，父亲用大塑料袋装着，一般都是一斤一装，再用一根蜡烛、一根锯条封闭袋口。父亲把这些新茶都捎给亲戚朋友，很受欢迎。

因为父亲，我从小也是爱茶的。那时候晚上偶尔会停电，母亲支起一盏煤油灯，我们在小桌上学习功课，母亲在一边做手工。煤油灯下，人很容易犯困，于是便想起喝茶。我从灶间取来一只青花瓷碗，在父亲的茶叶桶里抓出一把茶，用滚水一泡，顿时茶汤的颜色、香气便出来了。品饮新茶，嗅闻茶香，一时间，心情大好，精神气十足。茶，真的是个好东西！

如今，喝茶已然是每日的功课，日子有了茶水的温润，每一天都是好的！茶香依旧，而父亲已是满头华发。

看着春日里阳台上独自喝茶的父亲，感觉他就像一壶老茶，历久弥新，茶水滋味美，父亲微驼的背影，也是那么温馨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