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给女人打电话。他说不通车了，回不去。女人说得多久？男人说不知道......这鬼天气。女人说没事，你在那里住下，通了车再回来......每天给我打个电话就行。男人说，嗯......只有这样了。放下电话，男人掏出钱包，打开，静静地看女人的照片。

 

    那时还是清晨，天奇冷，男人站在旅店厚厚的窗帘后面，心急如焚。   

 

小城夜里又下了雪，很大。雪地里刚刚被踩出的窄路，再一次被大雪掩平。已经凌晨了，女单人还没有睡。她坐在沙发上，不停按着遥控器。风尖着嗓子从窗外光秃秃的树梢间流过，女人就坐不住了。她走到窗口，她想着他那里，冷不冷？

 

    有人敲门。积极的，却文质彬彬，那是男人独有的节奏和气质。怒人冲过去，问一声，怎么现在回来了？就开了门。果然，男人站在门外，挺得笔直，咧开嘴笑。他围一条大红的围巾，落了满身的雪，男人像一位从天而降的圣诞老人。

 

    女人给男人拍打身上的雪，接过他沉甸甸的旅行包，递给他一双棉布拖鞋，把他冷冰冰的手捂在手心里。女人说怎么现在回来了？通车了？男人说没有，全世界都没通车。女人说那你怎么回来的？男人说飞，我飞回来了。

 

    他当然不是飞回来的。男人拦了一辆出租车，开出了很高的价钱。司机说你给多少钱都没用，半路上雪太大，路边护栏都被埋了。男人说你别管，开到不能开为止。司机说那你不是被扔在半路上了？男人说没事，剩下那点路，我自己走回去。

 

    出租车蹒跚道具小城十里远的地方，终于一步也挪不动了。男人下了车，背着旅行包，往家的方向走去。天很冷，雪很深，风很大。雪花盘旋着，让他睁不开眼睛。有一段路，男人更像是在雪地里爬。记不清走了多长时间，记不清摔了多少跤，终于，男人看到了家的灯光。他笑了。他知道女人在等他。

 

    男人并没有马上回家。他在楼道里，呆立了至少十分钟。他想让自己的体力恢复一些，变得脸色红润，神采奕奕。他不想让女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女人一边给男人做饭，一边听男人自豪地将这些。今夜的女儿人慌乱不堪，她一会儿冲进浴室，看看洗澡水热了没有；一会儿直奔卧室，把空调开得再暖一些。女人说你傻啊，你真是傻啊，眼角就突然湿了，想檫，却腾不出手。于是女人撒了娇，将几滴眼泪，蹭在了男人的背上。

 

    男人吃饱了，洗了澡，打着幸福的嗝。女人说为什么一定要回来？男人说知道你一个人在家，晚上会害怕的。女人说都这么多天了，还在乎再多几天？男人说今天是你的生日阿！早答应过你，生日这天，我刷碗的。女人扑哧笑了，她说你在雪地里走了十多里路，摔了无数个跟头，就为了回家涮碗？说的男人也糊涂了。好像所有的理由，全都站不住脚。男人就急了，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你。我就是想回来。一秒钟都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