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妈,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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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德国厦门酒店笑话商务部情感 |
刘老师,一路走好,轻轻的叫您一句干妈,虽然您总说我是当大老板的料,不肯高攀了我。向您告别的那一天,我已经站在您的亲属席,您的丈夫代我为您制作了花圈,花圈上面已然写上“义子”。
父亲在刘老师离世那天,便经常唠叨,“为刘老师写点什么吧。”其实,我是想用文字回忆我与刘老师的点点滴滴,但是我没与父亲解释的原因是,刘老师的丈夫偶尔也看我的博客,我不想在这个时间点让老人家再过于伤心,便等他前往德国之后再梳理我对刘老师的回忆,让傅老师也轻松一些。
也许,我应该称呼他们为干爹干妈。http://s13/middle/48d88efet54f339778adc&690
我那时候曾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公司里有一个冷衙门---投促网,谁都不愿意去的衙门,与商务部合作。也许是因为在其他部门的工作业绩不理想,便被老板调到了这个部门。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个经常唠唠叨叨的老太太。
刘老师对互联网不是很懂,但是经常喜欢对我们做的那个网站修修改改,尤其是喜欢在某些细节处提出一些修改意见。那时候我的心情时常浮躁,但出于尊老和还算一颗执着对待工作的心,每次都努力按照刘老师满意的方式去修改。
我出差最多的时候便是那段在投促网的日子,跟随商务部的各种大型论坛东奔西跑,西安,厦门,广州,深圳,上海,天津,长春,成都。。。走了许多城市。我们这个组很简单,一个老太太带着一个毛头小子,刘老师和我。老太太走在前面,我很听话,什么大包小包都拿着,不肯让刘老师干什么苦力活。偶尔工作做不好,刘老师也会噼里啪啦,但不会劈头盖脸的说一顿。
但刘老师是护着我的,貌似这个世界上她只允许她一个人批评我,却不会让另一个人批评我什么,其他头头脑脑批评我的时候,刘老师总会抢过来,要么也说我两句,便让我“痛痛快快干活去”。
我始终无法忘记的是那年在厦门的厦洽会,一天中午,我与刘老师在部里入住的厦门酒店吃午餐,自助餐。我扛着给吴仪拍照用的相机包,刚刚坐下,刘老师便端着满满一盘子菜放在我面前,“这是你的!”。“诶!”我总喜欢这么回答刘老师吩咐的事情。我本想去帮刘老师也弄些吃的,刘老师让我看好相机,转身又去餐区,又端回来,满满一盘子,“这还是你的!你要全吃了,我们在德国的时候,自助餐浪费是最可耻的事情!”我知道,刘老师是希望我多吃点。所以每次和刘老师出差的日子,虽然繁忙,却总要胖上几斤。
那天,刘老师自己吃的很少。饭时,刘老师突然问我“小王猛,我总天天这么收拾你,欺负你,你生气不?”“我不生气,我知道你总收拾我是对我好。”
此时,我已注意到,埋头吃着东西的刘老师滴下了泪水,那一滴滴到了她吃饭的盘子上。刘老师侧过头,看着窗外擦干泪水,“我的儿子在德国”。刘老师看着我,“我天天骂不着他,我只能拿你当我的儿子骂。”
我愣住了。
“快吃,都给我吃了。”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位母亲的心。一个思念着几年那个不回国儿子的心。也明白了刘老师一直对我的呵护。
刘老师后来时常给我讲她和儿子、老公的故事。
刘老师很年轻的时候便先带着儿子去了德国,那时候刘老师的丈夫还在国内。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一个非移民的国家生活下来是很困难的事情,为了让生病的儿子吃一个菠萝,为了多省点钱,徒步走几站地的距离。直到丈夫后来去了德国之后生活状况才好了一些。
一直到他们的儿子拿到德国国籍之后,刘老师与傅老师才踏实回国。已过退休年龄的刘老师在商务部帮忙,傅老师去了一家建筑设计院。
没多久,便遇到了刚刚调入商务部帮忙的我。
后来因为我们所处的那个部门过于复杂,不重心计,烦累与各种虚伪的刘老师决定离开,虽然不少人挽留,但认为已经完成阶段性任务的刘老师还是决定回家,不再参合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际事情。
刘老师走了之后的那段日子,背黑锅成了我的家常便饭,我才意识到,刘老师当时为我抗了多少黑锅。
我偶尔工作不忙的时候,便坐地铁横穿北京城,去五棵松那边看刘老师。刘老师特爱听我讲的笑话,她说,本来笑话并不怎么好笑,但听我一嘴东北腔的表述,张牙舞爪的动作,不笑也想笑。其实刘老师可能不知道,我只是想让她很开心。
开始的时候,只要我带东西去,刘老师就非常不高兴,弄得我后来都空着手去,还经常必须被命令着拿些东西回来,要么水果,要么别人送给她的礼物。刘老师知道我偷着住办公室,省吃俭用积累创业的成本,经常把好东西留给我。
那次我对刘老师说:“您收我当干儿子吧”
“你未来是大老板,我不收,我可没那个颜面当大老板的干妈”
我经常提起,刘老师总是拒绝。直到她躺在那张冰冷的床上时,这次,刘老师已无法再拒绝我。。。。
后来因为创业的事情,去刘老师那里的时候已经少了许多,反而是刘老师偶尔会先打来电话,问我近况如何,是否需要钱,别过的太苦。偶尔互相问寒问暖,偶尔也在电话里给她讲讲笑话,告诉她我事业还在努力,一定要给她做个大老板。
直到我度过难关,买车的那天,我给刘老师打电话,告诉她我买车的消息,要开车去看她,刘老师告诉我近期身体不太舒服,不想见我,想多休息休息。我没有多想,后来又忙于各种差旅应酬。
直到那天,刘老师打电话给我,说要见见我。我到了刘老师的家里,发现刘老师憔悴了许多,头上为了遮住什么,戴了一顶白帽子,我才意识到,事情很严重。
我强忍着泪水,强忍着,一直笑着给刘老师讲笑话,那一天,我讲了好多好多有趣没趣的笑话,刘老师不敢笑,偶尔还咳嗽着。直到我走出刘老师家门,轻轻关上门的时候,我已经无法忍住泪水,汹涌而出。
刘老师病了已有半年多,在发现之前,刘老师身体很健康,每周都要去登山,还买了一把宝剑天天晨练。直到最近的一次体检,医生突然很严肃的问刘老师是和谁一起来的,她才突然感觉不妙---癌症晚期。
刘老师本不想治疗,趁着没有病痛,还可以多走走,去各地再看看世界。
刘老师与傅老师很恩爱,傅老师鼓励刘老师,争取治疗过来。便选择了开刀切除癌症部位,据说当时找了北京很知名的医师治疗。手术之后,医生、主任都来恭喜刘老师夫妇,说手术切除的非常干净。可三个月之后的复查,出乎意料,癌细胞大范围扩散,要进行化疗。刘老师再一次陷入病魔手中。可化疗一段时间之后,非但没有效果,一次医生与刘老师家属沟通,建议离院,度过最后的三个月。这便是我与刘老师的相见时间。
刘老师说,她曾多次站在病房的窗台上,想跳下去,结束自己的痛苦,但是她最舍弃不了的,是她深爱的丈夫,每次都含着泪水呆呆的站在上面,不忍她的丈夫与她分离,还有她远在德国的儿子。
按照医生的说法,刘老师的日子已经临近,仅剩下十几天,家里匆匆的忙完在昌平的小别墅,刘老师只有一个心愿,能在那个房子里住几天。搬家那天,刘老师仅把我一个人叫去,满满腾腾,油盐酱醋也都带着,装了我满满一车,他们两口子一直是这样的节俭生活。
刘老师坐在我副驾驶的位置上,轻声轻语的为我指引着开往新家的路。每次咳嗽都很痛苦。路上听着我给她讲着创业的趣事,偶尔穿插着我前夜新学的笑话,刘老师说我的笑话太逗,她都不敢笑。。。。。
中国的医术很他妈的坑人,原本医生说的十几天,刘老师痛苦的熬过了几个月,这几个月里,忙于公司各种事务,我只能偶尔去看看她,陪她聊聊天,也经常打电话过去问她如何,鼓励着刘老师,每次都鼓励她说又精神了许多,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了。刘老师知道我在骗她,也总是笑呵呵的说我的嘴总是那么甜。
直到那一天,傅老师给我发来短信。告知刘老师已于凌晨离开了人世。。。。。刘老师的一句遗言,“尽量谁都不通知,就告诉小王猛一声吧。”
傅老师说,刘老师走的很安详,这一次两个人商量着,没再使用呼吸机,刘老师已经决定离开人世。
电话里,我和傅老师说:挺好的。。。。刘老师不再痛苦了,我的声音突然无法控制,完全颤抖变了声音。我听得到傅老师那边也压抑不住。我不想让傅老师再痛苦,便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问这两天可以为刘老师做点什么。
傅老师和刘老师一样,生活节俭,不喜欢打扰他人。过两天傅老师通知我刘老师的葬礼,还告诉我为我提前准备好了花圈,问我在花圈上写什么。
“写上义子吧,虽然刘老师总不承认。”
“好,我来处理”我听得到傅老师哽咽的声音。傅老师代替刘老师接受了我。
葬礼当天,虽然北京还很冷,我穿上了我最正式的一身西装,还有最正式的场合才穿的那双皮鞋,凌晨5点半便赶到八宝山,协助家人做点什么。
告别仪式之前,刘老师的姐姐叫我站在家属席里,作为家属为每位参加葬礼的好友达理。
望着躺在那张冰冷床上的刘老师,我想起与刘老师的种种,眼泪再也无法阻止,阻止不了。
火化炉里,刘老师与我,与家人再也无法相见。。。。。
想起刘老师对我说的那句话:我只能把你当我的儿子骂。。。。
干妈,一路走好,天堂没有病痛,记得干儿子给你讲的笑话,愿你永远开心。
其实,老爸,你也许不知道,儿子我不想写这篇纪念刘老师的博客,只因为此时此刻,泪水依旧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