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了，月河（组诗）

 

敕勒川

 

 

想 你 了

 

 

亲，想你了，在这寂静的午夜

滴答滴答的钟声，是我想你的步伐

满天的星斗，是我想你的样子

 

亲，说不出我有多想你，只能说

没有我的想念衬托着天空，那天空

就真的有些空了

 

也说不出我想你时的疼，仿佛

我这么疼你，只是为了让这个世界

加倍地疼我

 

如果说相思真的是一场病，那你和我

加起来才是一副药，苦是肯定的，忧伤

也是肯定的

 

至于那针尖上的一滴欢乐，我一直

没敢说出，我怕一说出

就被这个世界抢走

 

想你了，亲，如果我不想你

你怎么能找到

回家的大路……

 

 

真的想你了

 

 

亲，真的想你了，想你的眼睛，想你

眼睛里的雨水和阳光，想你

忽闪忽闪的心跳

 

真的想你了，想你挺立的鼻子，鼻子下

轮廓分明的嘴唇，嘴唇上

隐隐的绒毛

 

真的想你了，亲，想你朝霞般的灿烂，想你

胸前鼓满风的帆

把我一遍遍带到海角天涯

 

亲，想你了，真的想你了，想你

嘴里的蜜，舌尖上

苦苦地缠绵

 

真的是想你了，从一根青丝

想到雪白的脚尖，从一缕淡淡的微笑

想到你眼角游动的鱼尾纹……

 

……其实，也说不清想你什么地方

就是想你了，我怕我一不想你，你就会

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又想你了……

 

 

前一分钟刚刚想过你，后一分钟

就又想你了，仿佛一眼泉水，想你的念头

止不住地汩汩往外冒，连大地

也没办法抑制……

 

甚至舍不得一分钟一分钟地想你，而是

一秒钟一秒钟地想你……这样，我一分钟就可以

想你六十次，一小时可以想你三千六百次，一天

就可以想你八万六千四百次……

 

就这样，一次一次想你，一次一次

把自己送上道路的尽头，一棵草是短亭，一棵树

是长亭，一只鸟的鸣唱，是断肠人

反复咀嚼的心碎……

 

又想你了，亲，且让我把这生涩的时光

一遍遍想熟，把你一遍遍

安顿在我的心上：想你是因为爱

又想你了，是因为疼……

 

在列车上想你

 

 

在列车上想你，用

每小时一百五十公里的速度想你，用

飞跑的树木、村庄和田地想你……

 

在列车上想你，用

呼呼的风声想你，用

哐当哐当的心跳想你……

 

在列车上想你，用

一条大河的源远流长和一座大山的高耸挺立想你，用

祖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波澜壮阔想你……

 

在列车上想你，想着想着，我就成了

再也无法停下的车轮，哐当，哐当，每一声

都是一次筋疲力尽的思，绝处逢生的想

 

 

不能不想你

 

 

不能不想你，就像我不能不吃饭不喝水

你是我的渴，也是我的水

你是我的饿，也是我的饭

 

不能不想你，就像我不能不睡觉不工作

你是我的睡眠，也是我的美梦

你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休息

 

不能不想你，你是我的白天，也是我的黑夜

白天我像太阳一样想你，夜晚

我像一盏灯一样想你

 

不能不想你，就像我不能不一次次面对

这个喜忧参半的世界：喜，是因为活着

忧，是因为，我为你活着……

 

不能不想你啊，不能不把自己想得

像一场梦，醒与不醒

你都是我的黎明

 

 

 

因为想你

 

 

亲，亲爱，亲爱的……因为想你

我把一个字变成两个，把两个字

变成三个……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让一个孤单的字，依靠着另一个字，甚至

让一个字生儿育女，成为幸福的一家三口……

 

亲，亲爱，亲爱的……因为想你

我把世界上这些最美好的字和词，一再地

集合起来，我让它们翻山越岭，风尘仆仆，

不分白天黑夜地奔向你……哦，让它们

成为一个人永恒的日出……

           

因为想你，我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只知道自己

是一个想你的人，这就像一支蜡烛

忘了自己是一支蜡烛，而只剩下

燃烧

和温暖的泪水……

 

亲，亲爱，亲爱的……因为想你

这个喧嚣的世界，才有了片刻的宁静

我一颗历尽沧桑的心，才有了

如此的清澈与柔软，仍然怀着古老的

美和善，情和义……

 

亲，亲爱，亲爱的……因为想你

我一再地原谅了这个世界，原谅了它的

喧嚣，虚伪，艰难……亲爱的，因为想你啊

我愿意成为大地上那一块最安静的石头

固执，木讷，决绝，不动声色地撕心裂肺……

 

 

就这么一直想下去……

 

 

亲，我什么也不说了，就这么

顺着时光

一直想下去……

 

不是我没说的，只是我觉得，再说

我就要把自己的心

说破了

 

就让我成为那永远沉默的大地，繁华

是为你的，苍凉

也是为你的

 

不论你绿了，红了，还是

开花了，结果了，你都会

落在我怀里

 

亲，就让我这么一直想下去吧

把爱想成至爱

把瞬间想成永恒……

 

 

想你的结果

 

 

亲，我不知道想你的结果是什么，难道

我会比时间更耐心，更坚韧

更有信心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是一座

被你上足了发条的钟表，想你

是我唯一的出路

 

用时针，大步大步地想你

用分针，小心翼翼地想你

用秒针，怯怯地想你……

 

亲，有时候我想急了，就用左手

狠劲地握住右手，仿佛握住一根

救命的稻草

 

是的，我的命早已是你的了

我想你，只是为了把自己的命

一点点还给你

 

疼是我大睁着的眼睛

痛是我停不下的心跳

而幸福，是疼和痛凝成的那一滴针尖……

 

亲，想你的结果就是

我更想你了：一遍遍，我把自己撕碎

又一遍遍，把自己拼成想你的样子

 

 

 

 

现在，我只能想你的灵魂

 

 

美丽的脸庞，忧伤的黑发，白皙的

皮肤……甚至你肆无忌惮的起伏，我都

一一想过了

 

现在，我只能想你的灵魂，作为一个男人

我给你身体和爱，作为一个人

我给你，我的灵魂……

 

至此，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

肉体给你了，灵魂给你了

这个世界给你了

 

你看到的一切，都是我画出的

你听到的一切，都是我说出的

你感觉到的一切，都是我发出的

 

可是，亲爱的，透过这个喧嚣的尘世

我怎么才能让你相信——

我们的灵魂，本是一个

 

像那万事万物所具有的

孤独是一样的

挣扎也是一样的

 

仿佛一粒尘埃，落在另一粒尘埃上

它不知道，它

落在了自己身上……

 

 

让我在月河想你吧

 

 

最后，就让我在月河想你吧，作为思念的

最后一站，不是我不再想你了，而是

我要让我的思念重新集结，整顿，然后再次出发

 

从一粒针尖般的水滴出发，从一朵

绽放的涟漪出发，我要让我的思念

像一条河一样，浩浩荡荡地涌向你……

 

甚至，用一条河来思念你都不够，我还得动用

那些古老的房屋、玲珑的小桥、斑驳的街巷

和一条梦幻般的小船……

 

哦，无论时光怎样变幻，它们都一直

保持着

我想你的样子

 

其实，在一千七百年前，我就在月河

想你了，一千七百后，我依然

会在这里想你

 

只有在月河，我今生的思念

才会通向你的前世与来生，只有在月河

我的思念，才是爱情最动人的样子

 

不用说，你也知道的，在月河

我的思念，是一种

绝版的思念

 

就像月河一样，不论你来不来

都为你保持着这世上

绝版的美

 

只有在月河，那个叫月老的人

才会成为一个

最可爱的神

 

只有在月河，我的思念才会绵长到大海

只有在月河，我的思念啊，才是这世上

最美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