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  山（七）

 ------谨以此篇献给敬爱的父亲

    没有母亲的日子就这样熬着，好在我和姐姐都有了一份工作，就生活而言，那种吃上顿无下顿的日子开始有所好转。然而，我们的既主内又主外的父亲，身体却日渐不支，本来就患有胃病，每逢阴天，残留在身的弹片处就隐隐作痛，父亲还患有痔疮，一入厕，就是半个甚至一个多时辰。1977年恢复高考，我以六分之差落榜，父亲鼓励我努力复习，来年再考。为减轻父亲的压力，供养几个弟妹继续读书，我决心放弃高考，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父亲，他沉默良久，没再坚持。当时父亲的心绪是极其复杂的，一方面，不忍心他颇有才气的长子失去上大学的机会，另一方面倘若大儿子考上大学，这么多孩子读书，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啊！事实证明，有了我和姐姐的放弃和贡献，几个小弟小妹后来都学有所成，上大学、被招干，有了出息。土地联产承包以后，彻底告别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但就我家而言，仍然是困难重重，分得了那么多的土地，弟妹们在校读书，姐姐教书，我工作在外，每逢播种和收割，除了未能上学读书的大弟以外，家中的一切还是离不开父亲的操劳，见父亲强忍病痛日夜劳作，子女们再也不忍心了。一个风雨交加的周末，我踏着泥泞路从十多公里外的单位赶回家，坚决要求陪父亲进城看病。他怕影响我工作，就说，蒙城有我的战友，那儿有老中医专治痔疮，我到那看看吧，不用你陪。就这样，他一个人独自去了蒙城。我不放心，请假赶往蒙城，一看父亲的病床，泪水夺眶而出，那是怎样的一个病房啊，私人诊所，又脏又逼仄，时已冬日，脏兮兮的薄被，父亲躺在那里，气色很差。好在一个疗程下来，病情有所好转，老中医向我介绍，你父亲了不得，这么严重的痔疮，拖到现在才就医，要有多么大的毅力才能忍住苦痛啊！如今回想起来，追悔莫及，也许，从那时起甚至更早时候，父亲已经患上直肠癌了。倘若就此及时到省城医院进行一次全面检查，倘若再在蒙城坚持一个疗程，或许，我们的父亲今天还依然健在。只可惜，那个时候，我还非常的不成熟，父亲又是那样的执意要回家，依从了他的意愿，同时也依从了一次机会的失去。

   与父亲一同回家途中，他与我商量了两件事，一是家中的几间土坯房快要倒塌，必须翻盖一下，再就是该给你大弟讨个老婆了。我知道，直到父亲临终，他一直都对大弟心怀愧疚，当时的家境实在没办法让大弟读书，哥姐上学，弟弟妹妹无人带，迫不得已只能牺牲老三了。我理解父亲的心思，当即表示赞同。这一年，在我和父亲共同操持下，盖起四间砖基土坯房，年底又为大弟办了喜事。接下来的一两年里，三个弟妹分别来到我处就读，父亲除农忙回老家外，也基本住在我这里。从此，家庭的担子基本上移向我肩。

   随着姐姐和大弟独立成家，三个弟妹分别毕业参加了工作，父亲住在我这里的那几年，应该说是他一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了！除了国家落实政策为数不多的定期补助外，我为他安排了单独的住宿，还找了一份区公所门卫工作，生活条件在当时是很不错的。考虑到子女们再孝顺也难以照顾他的起居饮食，经人介绍，由我再三说服父亲，为我们娶了后妈，虽然继母在父亲去世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我们，但是在俩人共同生活的那段日子，的确是儿孙绕膝充满欢声笑语的。（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