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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是中国古代文化中一个精美绝伦的意象。在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图》中,曹植身穿红色长衣坐在洛水边,看着翩若惊鸿的洛神渐渐离去,他的身后有几个侍者,有的手捧诗书,有的手持宫扇,那里面的扇,正是中国古代扇之原型,是远古人们用来遮风避雨的,后来演变成权势与地位的象征。
而在唐代周昉的《挥扇仕女图》中,一端有一位头戴玉莲冠的妃子手按着纨扇慵懒地坐着,旁边一位侍女紫袍束带,正在双手为她挥扇,中间有位女子手持团扇倚在绣床上,一脸倦态,在画的另一端,还有一位妃子打扮的女子背坐着,轻轻挥动着小扇,正望向远处。这幅描摹宫廷嫔妃生活的画里,几位人物都与扇有关,小小扇子,既有实用性,也成为这些宫帷女子手中不可或缺的道具,扇与琴、镜、绣架共同构成了一种闲适而寂寞的氛围。
中国古代的扇,起源于远古,炎炎夏日需要引风纳凉、遮挡太阳,顺手采得树叶便是扇,再后来,再用编辑植物茎叶、缀连鸟类羽毛,这就类似我们现在知道的扇了,那时的扇子还有一个名字叫“障日”,便因此而来。后来不知怎么变成了地位和威仪的象征,就像晋代崔豹的《古今注》记载“五明扇,舜所作也”、“殷高宗有雉尾扇”,这五明扇和雉尾扇都是巨大的,由侍者高举在主子身后,纯粹显示气派,和障日纳凉没啥关系了。
渐渐的,关于扇的想象力日渐丰富,人们用一切你能想象得出来的材料来制作扇,竹、木、蒲草、棕榈叶、槟榔叶、麦杆,象牙、玳瑁、羽毛、皮革等,还有奢侈的翡翠、金帛什么的都可以做成扇。但一种新材料的引用,有时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晋陆机《羽扇赋》记载:“昔楚襄王会于章台之上,山西与河右诸侯在焉。大夫宋玉、唐勒侍,皆操白鹤之羽以为扇,诸侯掩尘尾而笑。”说明那时的人们并不认可用羽毛制扇,认为是件可笑的事,后来经过宋玉娓娓道来,诸侯们十分佩服,从此羽毛扇便流行开来。魏晋南北朝时,“尘尾扇”、“羽扇”和“比翼扇”相继出现。苏轼那首尽人皆知的豪放派的词作中是这样写到扇的——“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一个潇洒从容周瑜形象成为千古经典,这里的扇,也是用羽毛制成的。
入诗入词最多的制扇材料当数丝织品,杜牧那句著名的“轻罗小扇扑流萤”中的扇,用的就是丝织成的“轻罗”。苏轼的“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中的扇则是用“生绡”制成,素手白扇,双双似玉,当然是男人眼中至为性感的情景。
关于团扇,有首最著名的诗,汉代才女班婕妤的《团扇诗》(又为《怨歌行》)以被弃的团扇喻被弃的女子,“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幽怨的诗句告诉我们,这把不幸的扇是用新裁成的白色的细绢制成,以扇柄为中轴,左右对称似圆月,以竹木为架。这种团扇出现后,在后来的岁月中长见不衰,成为我国传统风格的扇。唐代王建也有《调笑令》“团扇,团扇,美人病来遮面,玉颜憔悴三年,谁复商量管弦?”名为调笑,实为同情。
到了宋代,折扇从日本传入中国,成为中国扇文化的一个重要分支。折扇因其新颖、方便,一时很受欢迎,但是这种精致的新玩艺儿最初却更多地被中下层所接受,明代刘元卿在《贤奕编》中写道:“南方女子皆用团扇,惟妓女用撒扇(即折扇)。”看看,只有妓女才用折扇。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了明清时期,折扇开始登堂入室,成为上层人也常见的生活用品,各类和材料也多种多样起来,更有趣的是,它还渐渐成了一种艺术收藏品,它的扇面以纸、绢等制成,在上面书画也成了一种新的艺术领域,出现了大量以诗、书、画为主体的扇面,制扇成为了一个新的工艺门类,出现了很多善制扇骨与扇面的能工巧匠。于是,折叠扇开始独领风骚.并有取代传统团扇之势。
南宋之后,除了实用价值,扇也上升到艺术品与收藏品的高度,画扇、卖扇、收藏扇的风气盛行,还出现了专门的扇铺和画商。我们熟悉的唐寅唐伯虎,就是一天到晚扇不离手的大才子形象,他手里拿的,正是折扇。《红楼梦》中晴雯撕扇,撕的也是折扇。
扇在中国古代文化中,除了实用,更多的有着无尽的艺术价值,被赋予了许多不同的象征意义。如“秋扇”一词,便是很难翻译成英文的,乐府诗中有:“妾身似秋扇,君恩绝履纂。”王昌龄有《西宫秋怨》“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却恨含情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扇子是用来纳凉的,到了秋天就没有用了,用秋扇来比喻女子因为年老色衰而失宠,这层文化含义绝对是“autumn fun”所无法传达的。
也许用晏几道的名句“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来结束这篇关于扇的文字最为合适,看到的是美人手里用来舞蹈的扇,感受的却是扇底微妙的香风与意韵,小小一扇,与中国古代文化紧密相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