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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复芸娘《浮生六记》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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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芸是沈复的同年表姊,沈复13岁随母亲归宁,便对母亲说:“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自此订亲,18岁两人成亲,到陈芸41岁积劳成疾去世,两人相伴23年,这23年,正是沈复生命中最有光彩的岁月。沈复以眷恋之笔写下二人生活琐事,既有《闺房记乐》、《闲情记趣》里的雅趣、也有《坎坷记愁》里的无边愁苦。
沈复幼时家境不错,深受父母宠爱,养成放荡不羁的文人习性,成年之后,仍然跟随父亲出入,毫无生活能力,一旦被父亲逐出家门,他既不思仕途,也不善经商,既不会开源,也不懂节流,除了教书作画,一无所长。客居萧爽楼时,他曾有四忌四取,四忌是“谈官宦升迁,公廨时事,八股时文,看牌掷色”,四取是“慷慨豪爽,风流蕴藉,落拓不羁,澄净缄默”,这四忌四取可以看作他的人生信条,不俗则不俗,却与主流道德取向背道而驰,难怪既不容于大家庭,更不容于社会,只有贤妻芸娘为他的生命增添无限亮色,是他一生浓墨重彩的一笔。
三白芸娘在艺术鉴赏方面可谓知己。芸娘对珍珠首饰毫不介意,却对破书残画极为珍惜。沈复从小喜欢从微小之物中看出大千气象,以帐中之蚊作“群鹤舞空”,以二虫斗草两兵交接,自得其乐。有芸娘为伴,他这种雅兴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一起精心栽种兰花,“花叶颇茂”,可惜为小人所妒忌以滚水烫死。再以菊花插瓶,其中讲究一写就是洋洋数千字,完全可以单列成为一篇《插花要则》。就连焚香这种日常小事,芸娘也有自己一套,她将普通香料用饭锅蒸透,再将蒸过的香放在铜丝架上,离火半寸烘之,这样香味“幽韵而无烟”。他们更以黄芽菜心、石菖蒲子作盆景,以鸡孵莲子、小盆容之制成微型荷花,以生长中的植物做成遮荫透风的“活花屏”,其想象力与风雅情趣就更是绝妙。只是,以沈复早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习性,如果没有芸娘,不知自己弄不弄得来这些风雅玩意儿?
夫妻俩还共同制作过一件寄寓他们人生理想的盆景,以本山黄石制成临江石矶,上种千瓣白萍、茑萝,“红白相间,神游其间,如登蓬岛”,他们看着盆景,恨不能将下半生搬到小小盆景上去,可惜没过几天,猫儿打架,连盆带架全都碎了,两人相对垂泪。夫妻玩物投缘、投入至此,难怪流传千古。
芸娘兰心惠质,既爱这些小情小趣,又是个能为无米之炊的巧妇。她对日常家事也自有一套处理方式,她为丈夫制“梅花盒”以装酒菜,以小纱囊装茶叶置荷花心制成荷香茶,客居朋友的萧爽楼时,她雇馄饨担子煎茶煮酒,让朋友们大为惊叹,是将审美与实用完美结合的典型例子,不像沈复,光会吟诗作画,不懂柴米油盐。表妹夫约沈复南下经商,沈复因为之前经商曾“货积本折”,十分犹豫,芸娘则自己准备好绣货和苏酒醉蟹等物,催促他冒险一试,终于成行。他一路游山玩水,与妓同游,生意的事倒不提一字,而后来他们家境越来越窘迫,可见生意彻底失败。平日他以教书为业,可惜又“连年失馆”,长期处于失业状态,只能靠芸娘做女红补贴家用,及至他们二度被父亲逐出家门,女儿给人当童养媳,儿子送去当学徒,夫妻二人寄居友人家中,芸娘病重,入不敷出,还得芸娘提醒他十年前亲戚曾向他们借贷。沈复万般无奈之下前往索债,一路无比狼狈,状如浪人,还只讨回部分银钱。这样的丈夫,实在是太难为芸娘了。芸娘早逝,不能不说是夫君无能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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