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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魔女

(2005-09-08 02:02:10)
分类: 黑白

 

    

(一)第7天

    夏至将至。
    气温38.5℃,闷热。夏日的氛围终于浓烈。
    路灯亮了。

    酒色灯光下的女人,形形色色。街角巷口的穿梭,形形色色依旧。

    12楼的咖啡厅偌大的落地窗华丽而落寞,一如窗后的幽幽。幽幽,一个戴着银白色发套的女子。目光自上而下越过玻璃和——夜色。

    夏至来临前的这夜,汗水泪水酒水和各种汁液混合。谁的纯洁侮辱了谁的龌龊?

    咖啡忘记了味道,一支白色的烟蒂在烟灰缸中做最后的挣扎。挣扎,幽幽眼中露出一丝笑,冷酷。
    那个男人终于走了上来,幽幽站起身来。

(二)第1天

   PUB里的男人和女子以有些醉意。一个女子向旁边的人要了一根烟,然后开始新一轮的对话,身后有个老男人把手里的玻璃杯重重砸碎,保安走了过去。

    幽幽是在保安走过去的时候走出那家酒吧的,街上灯火通明。幽幽一盏一盏的数着,数不清楚,就像今天晚上她喝的酒,一杯一杯,最后数不清楚了。

    路灯下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赤裸上身在吃西瓜;不远处有个女生向两个男生招手,叫着跳着;有个穿短裙的女人从出租车上走了下来,出租车一直向前开去;两位老人一前一后走过;有人在垃圾箱旁边接吻,车子停在转弯的角落;有人哭着跑了,有人在身后追赶着;孕妇挺着肚子焦急的等待什么;男人从酒馆出来,被女人在路边拦住问他说:“大哥,我可以陪你么?”

    幽幽银白色的头发在灯光下开始刺眼,有人看过来,又有人看过来,一个一个擦肩而过的人看过来。

    傻样,毕露无遗!
    幽幽终于蹲在路边吐了起来。

    有个男人说:“很爱很爱你!”幽幽想,怎么当初就那么轻易相信了呢?现在那个男人像条让人砍了八刀的狗似的飞快的跑了,跑的没了踪影。幽幽想笑,却有滴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幽幽是中午的时候去商场买了这个发套的,她不知道别人在伤心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去商场,但她在和那个男人分手后直接打车去了商场。在逛到第三层的时候,她一眼看到了这个银白色的发套,当时她觉得这个挂在塑料女模特的头上的发套像她一样可笑,那丑态,昭然若揭。

    幽幽决定买了下来,她是戴着那个发套走出商场的。有人看过来,又有人看过来,一个一个擦肩而过的人看过来。

    傻样,毕露无遗!
    幽幽终于蹲在路边哭了起来。

(三)第2天

    我是中午的时候走到这条街口的,我不得不停下来,因为我把仅有的半盒烟给了街口的老王,老王在这个街口乞讨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很熟悉,有时候他也会递烟给我。

    小卖部的老太太还算慈善,所以我决定就在她那里买一包烟,我甚至又破例买了一瓶矿泉水,喝一口就向街道的对过看一眼。对过一直有人来人往。

    昨天的时候,我看到一个戴着银白色发套的女人蹲在我对面的马路上哭了起来,没有任何的前奏。

    但我今天没有发现她,我竟莫名的失落了,我想我是想她了。我并不是想再次看到一个戴着银白色发套的女人在我不远处的对过痛哭,我只是对还会流泪的女子有着特殊的癖好,她们总是让我莫名的生出许多的情感。同时我又总是会对那个伤害了她们的男人怀有一种敬佩之情,得到过一个这样美丽的女人又能在抛弃了她们后还能让她们这么的伤痛欲绝。

    我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老太太好奇的看着我,很好奇很好奇,我确定。我有些得意了。

    水喝完的时候,那个女孩子还没有出现,我决定回家了。但我很快又反悔了,我又吸了两根烟,和街口的老王又聊了些什么才依依不舍的往家走去。他甚至认为我耽误了他乞讨,这让我更增添了些失落。

    弟弟有个白色的作业本,我是在进门的时候突然发现的,就在他的写字台上,那么显眼,白色晃动,充满了诱惑。我把他的作业本藏在衣服里跑进了我的房间。

    一条一条我尽量把作业本剪的整齐,然后用妈妈缝衣服的红丝线把纸条绑好,绑成发套的样子,然后我套在头上冲了出去。
    我戴着我自己做的白色的发套,快乐的和老王打招呼,他向我竖起大拇指。我更得意,我蹲在昨天发现戴银白色发套女孩的地方,眼神凝重。

    大毛和一个画蓝色眼影的女孩走了过来,接着又走过来很多的不认识的人,他们停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笑,我想他们是不明白我的郑重的。我也笑,笑他们的浅薄。

    大毛说,老鱼唱首歌。我知道他让我唱的是什么歌,上学的时候他就经常让我在教室里唱给同学听。我唱:“我最亲我最爱的大梁庄,我最亲我最爱的大梁庄……”

    我曾经听妈妈告诉我说大梁庄有家精神病院最出名,然后我记住了那个地方——大梁庄!

    大毛和那个画蓝色眼影的女孩还有很多的不认识的人笑的更厉害了,然后他们把我用作业本改制的发套摘了下来开始用脚踹我,我哭了起来,像昨天我见到的那个戴着银白色的女孩子一样。

    那个画蓝色眼影的女孩用火机把我的发套点着,丢在马路中间,我抱着头趴在地上看它一点一点烧成灰烬,像我的心一点点破碎,最后终于什么都没有了。

(四)第3天

    幽幽醒来的时候时间接近下午,房间里剩下她一个人,银白色的发套丢在床头的沙发上。像一朵枯萎的花。

    幽幽记得昨天晚上带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回家,当然,床单上还有那个男人留下的痕迹,幽幽默默的收起床单,轻轻放进洗衣机里。

    昨天带着宿醉的头疼醒来时候,幽幽想就让我这样死去不是更好吗?她没有死去,躺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幽幽画好妆戴上银白色的发套在夜色中出发了。

     PUB里的男人和女子以有些醉意。幽幽向旁边的人要了一根烟,然后开始新一轮的对话,身后有个女人把手里的玻璃杯重重砸碎,幽幽听到心碎的声音。保安走了过去。

    幽幽和那个给她烟的男人在保安走过去的时候走出那家酒吧。
    那个男人有很白皙的面容,他的吻很热烈,他把幽幽的发套丢在沙发上,像丢弃一朵枯萎的花,然后他把幽幽的身体弯曲,在这个闷热的夜里,汗如雨下。

(五)第4天

    今天开始下雨,断断续续,终于在天黑以前放晴。我已经两天的时间没见到那个戴银白色发套的女孩了。我想她今天一定会出现。

    我站在老太太小卖部的门前躲雨,大毛上次打我的伤还没褪去,我给老太太求来一个黑色的塑胶带套在头上,在眼睛和鼻子的位置上各掏了一个核桃大小的洞用以观察街上的人来人往。

    雨后的城市像一个吃饱了的孩子一样又开始吵闹起来,这样的吵闹让我没有安全感,但我还是继续等了下来。老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又在街口坐了下来,在他坐下去之前,我看到他向我挥手,我感到一丝欣慰。

    我好象忘记说,在很久的以前有个女孩很爱我很爱我,在一个突如其来的夜晚来临之前的日子。那天晚上我照例送她回家,然后我看到两个人跑了过来,从一条幽暗泥泞的巷子里,其中一个人拿着根棍子,在我还来不及躲避的时候,抽在我的额头上。

    我醒来的时候,那个女孩正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衣服散落一地,身体扭曲成一朵妖艳的花,我看到她的眼泪像那夜的露水,遍布所有的红色的枝叶。然后我笑了。

    她就那样的流着泪,像极了那个戴着银白色发套的女孩那样痛哭,无声的哭。当然,这是我在后来才想到的。但当时我只是看着她一直的笑。
    我一直的笑。

    那个很爱我很爱我的女孩没有回家,在我离开后她用一个玻璃瓶的碎片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我那时候一直在笑,我停不了的笑,我确定我是想哭的,但我哭不出来,所以我不停的抽打自己,甚至用一根我认为是同一根的棍子不停的敲打我的额头,直到妈妈把我送到大梁庄。

    后来我又试着回到学校,后来认识了大毛,那时候他喜欢上和我一个班的女生,他喜欢在那个女生面前让我唱那首歌:“我最亲我最爱的大梁庄,我最亲我最爱的大梁庄……”

(六)第5天

    可能昨天的一场雨,今天出奇的热了起来。幽幽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细腻的肌肤,匀称的胸和平坦的小腹,幽幽轻轻的抚摩,直到呼吸变的急促,直到一切平息。

    幽幽觉得有些虚脱,她就这样躺在床上,那个陌生的男人打电话过来说我想你了,宝宝。

    宝宝,幽幽觉得可笑,以前的那个男人也是这样的叫她的。
    幽幽关了电话,沉沉睡去。

(七)第6天

    我昨天晚上梦到了以前的那个女孩,她的身体慢慢的舒展开来,她向我笑,她问我说老鱼你想我了吗?

    我说我想你真的,很想很想,她转身拿出一个银白色的发套戴上,她问我老鱼你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我说不不不,我说别戴这样的发套,你会哭,你会哭,你哭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好痛。

    她说你来找我好吗,我一个人觉得好冷好害怕,我说好的,你要等着我,我就去我就去了。

    我醒来,我想我真的应该要陪她去了,这么些年了,她一个人是多么孤单多么的痛苦?我怎么可以留她一个人在黑暗里,那夜的露水那么重,那么凉,那些人多么的可怕,我说别怕别怕我就要去了我就要去了。

    我决定在去之前再看一眼那个戴银白色的女孩,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见她,也许,我想让她知道,至少她还可以继续生活在阳光下,那么生活就还可以好一点好一点,还可以继续拥有梦想的爱情虽然还是有泪虽然不容易。

    银白色的头发在风里飘扬,她的表情无比的冷漠,但,这有什么呢?

    我终于鼓足了勇气向她挥手,我高声喊道我爱你,对,是的,我爱你!我说你要好好的生活,虽然以后的日子我不在你身边。

    她看看了看我,然后继续向前走去。表情依旧无比的冷漠,但,这有什么呢?

    老王开始为我鼓掌,我终于满足的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太阳落下,夜色在城市遍布了所有角落。
    我要去了,宝宝,你不会在孤单不会在害怕,不会再冷,你的幸福来了。我泪如雨下。

(八)第7天

    夏至将至。

    夏至来临前的这夜,我站在天台上,手腕上的伤口血在不停的流,我有些累了,我想我该再流些眼泪出来,但始终没有,在我跳下去的瞬间,有风吹痛了眼睛,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竟有些湿润了,我开始笑,一直笑。

    幽幽的呼吸开始急促,镜子里自己的身体开始颤栗,然后平静。汗水泪水酒水和各种汁液混合。谁的纯洁侮辱了谁的龌龊?

    12楼的咖啡厅偌大的落地窗华丽而落寞,一如窗后的幽幽。幽幽,一个戴着银白色发套的女子。目光自上而下越过玻璃和——夜色。

    咖啡忘记了味道,一支白色的烟蒂在烟灰缸中做最后的挣扎。挣扎,幽幽眼中露出一丝笑,冷酷。

    那个陌生的男人终于走了上来,幽幽站起身来。

    幽幽说昨天在走出家门的时候有个傻子在街上喊我爱你我爱你,幽幽和那个男人开始笑了起来,眼角却有滴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幽幽说,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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