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头在哪里？

整个夏天  我都赤裸着身体

求水的人自远方来

跪伏我脚下  一块块被太阳捂热的石头

烁伤膝头  焦臭化一股干烈的风

低垂眼睛看我纹身之谜

大水将流向远方

淹没充满情欲的土地

鱼是唯一幸运的族类  随永不沉沦的水体

涌往四面八方

用头撞破漂泊的船底  用尾斩段倾斜的桅杆

在渔夫油亮的皮肤上嬉戏

没有一种锐器刺穿闪光的鳞甲

我不怀有任何阴谋

坦荡如我纹身的裸体

在烈日荒芜的平原上尽情舒展

即便老妇人般阴沉的黑夜

我的声音仍保持童贞

大水散发淹没一切的气息

狐狸惊慌逃窜  逆着求水者的道路

越来越狭窄的陆地上  到处都飘荡着绝望的叫声

它们被自己的声音所撕裂  夕阳无限好

如一枚即将采摘的果子

干裂的土地布满丝丝血痕

那是求水者的生命

而他们走过的道路长满水草

雁群失去栖落的枝头

悬挂空中  成为一种诱饵

不再有猎人  他们在水中

成为鱼类的猎物

源头在哪里？源头在哪里

一条赤色的暗河永远缠绕我的身体

               1987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