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得声明一下，所谓“全民吐槽”只是一个形象的比喻，这里的“全民”更确切的是指通过微博、电影门户以及社交网站等互联网平台发表电影评论的网民，一般来说，这些人都是移动互联时代的弄潮儿，也是移动互联网产品的重度使用者，但他们的数量到底有多少，占网友、观众的比例有多少，并无权威的数据统计，但他们所制造出来的声音在互联网上确实山呼海啸，媒体受其影响不小，一旦他们一边倒的猛批某一部电影，由此造成的景观用“全民吐槽”来形容之，也不算无厘头。

近来遭遇“全民吐槽”的电影就是那部《天机·富春山居图》，大制作、大明星、大场面，特工夺宝，满世界兜风，东京、杭州、米兰、迪拜等地，环球旅行，饱览美景，影片围绕着一幅中国的传世名画，上演了一场类似于《碟中谍》、007的大戏。电影究竟怎样，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在此不做辨析，反正从网上的集中反馈来看，《天机·富春山居图》被普遍描述成了一部不世出的大烂片，罄竹难书，简直要彪炳电影史——在网友们群情激奋的大批判浪潮中，甚至出现了万字长文，描述观看《天机·富春山居图》之后的种种奇葩感受，而且写的绘声绘色，令人忍俊不禁，再加上一帮意见领袖的转发、传播，《天机·富春山居图》的口碑越传越邪乎，不少人居然抱着看看究竟有多烂的心情走进影院，一时间，《天机·富春山居图》的恶评与票房齐飞，虽说被骂的体无完肤，但上映一周累计票房也达2.5亿，也成就了一部另类的现象级电影。

当然，这些在网上生产、传播负面口碑的人，是否完全代表观众心声，其实还无法精确的量化描述，在《天机·富春山居图》被全民吐槽之时，一部同档期上映的《逆光飞翔》却在被网友反复推荐，口碑表现上乘，但上映一周有余票房尚不足500万，虽然不断有网友、意见领袖、文化人士和资深的电影工作者呼吁影院增加《逆光飞翔》的排片，但在影市以基本市场化操作的今天，观众“用脚投票”实际上抛弃了《逆光飞翔》——是的，他们选择了《天机·富春山居图》。当然，跟《天机·富春山居图》的投资额和明星阵容比起来，其票房表现在国产电影井喷的今天并不亮眼，实际上还拖累了全国影市整体票房的下探——归根结底，这只能归咎于同档期缺乏足够的优秀电影来供应影院，可见国产电影的有效产量和多元化还任重道远。

《天机·富春山居图》不是孤证，年初一部《快乐大本营之快乐到家》也被一众网友口诛笔伐，在一些电影评分网站上甚至比前者得分更低，但也收获了过亿票房；《逆光飞翔》也不是孤证，去年一部《赛德克·巴莱》几乎口碑爆棚，许多意见领袖都自动加入了正面宣传行列里，呼吁影院增加排片，但也是惨淡收场。当然，电影的社会效益和艺术价值不能用票房来衡量，但既然上了影院公映，票房就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评判标准。盗版冲击固然是一个理由，但绝非关键，可见这网络口碑跟真实的观众心声还不能直接划等号，有不少网友嘴上喊喊，并不能转化成票房，而普通观众的观影行为在多大程度上受到网络口碑的影响，也值得商榷。但总的来说，网络口碑还是能大致的反映出观众的喜好，基本倾向应该还是能对应。

    坏口碑“成就”一部电影的票房也不乏先例，其实《无极》、《十面埋伏》等片上映后都曾遭到网友的普遍恶搞和批评，但票房并不差。某种意义上说，商业电影是典型的注意力经济，就是一锤子买卖（3D版旧片重映收获高票房只是国内影市的奇葩表现），能形成“全民吐槽”，本身就说明你吸引的眼球够多，这种电影获得较高票房也符合电影市场的规律。必须指出的是，《天机·富春山居图》的口碑虽然烂，但并未涉及立场、价值观上的硬伤，“政治正确”的犯一些无伤大雅的错误，充其量只能说是展现出了一些愚蠢而已，反倒无心插柳的成就了某种喜剧效果——那些由于负面口碑而走进影院的观众，可以心安理得肆无忌惮的讽刺、挖苦、奚落眼前的电影，既有对个人智商的无形安慰，也宣泄了生活压力，《天机·富春山居图》由此成为一部喜剧减压大片，卖个2亿多的票房，也不是完全忤逆娱乐片的规律。

刊载于《东方早报》2013年6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