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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吉建军

中华文明时间太久，随便拿出一样来，都一副源远流长的模样。其实，很多内容并非适用于文化。

比如饮酒，酗酒的历史长而已，却硬要说酒文化，其实大家都知道：无论有没有酒文化的国度，喝酒多了总要晕，更多的话却也要吐的。并不见得历史悠久就避免了这条科学的规矩。再比如说赌博，古代叫博戏或者赌戏，其实是一个意思。就是赌博游戏，一种泛赌博的游戏。而又有人提出赌博文化的概念来，这让人总觉得不安。因为赌博，不同于其他的项目，倘若也“文化”起来，这文化的帽子，怕是值不了钱，甚至把名声都坏透了。

但是确实有“赌文化”的说法，证据依然是历史悠久，且名人辈出。不仅出土的文物中有骰子，据考证宋代著名女词人李清照更是深谙此道，精于赌戏。

赌博在中国流行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儿童时期的游戏，很多便是与赌博有关的。

以上算是题记。

我的发小打工去了

我家乡在西北一个普通的小县，一直以来，我觉得我的乡亲朋友朴实善良，勤劳勇敢。但是这次回乡，让我很大吃一惊，我的一个发小，好多年不曾见面，这次彻底断了音讯了。另一个朋友在聚会时候提起：他怎么会来？他躲债去了。于是，他的一些故事，开始让我清晰了这么多年我不在的家乡的变化。为了叙述方便，且叫这个躲债的发小为F君吧。

F君原本是一名勤勤恳恳的打工人，因为有些手艺的，所以他的打工收入，总是高于一般的打工者的收入。干了几年，大约有了些积蓄，又极自尊，受不了别人的指使。就拿了些钱回来了。之后投资了一个养殖场，专门养鸡下蛋。可能还借了一些债务，但总算做起来了。尽管生意不大，至少自己是老板，不必看别人的脸色，只需看鸡的脸色就行。

做了几年，加上中间禽流感一类的事情的侵扰，收入并不如打工，且每天提心吊胆。俗话说：家财万贯，长毛的不算。这些长毛的鸡总是出状况，也因此让他精神压力很大。真正操着卖白粉的心，挣着卖白菜的钱。坚持了两年，没有多大收益，他就打算放弃了。

而这时候，据说他在华县的一个赌桌上，一晚上赢了很多钱，多到什么程度，他养一辈子鸡也挣不到这么多钱。不久，他觉得这个来钱的渠道挣钱很容易，就沉迷其中。后面的事情就不消说了，自然是输得一败涂地，甚至欠了巨额的高利贷。

为了躲债，他已经去了外地打工，家里的一切都扔下了。而那些要债的，总是三天两头来家里闹一场，弄得鸡犬不宁的。

这是一个真实的案例。当然，也不是一个单纯的案例。据知情人透露，在华县，参与赌博的人数太多了。上至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黎民百姓，都有人涉猎。而因为欠了巨额赌债或者高利贷远走他乡的，更不乏其人。

赌博亚文化的影响

不知道为什么，得知我熟悉的那些人参与赌博，甚至欠上巨额赌债，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我只是感到悲哀，这么多年了，除了我们长大了之外，什么都没变。赌博，在这里根本就不新鲜。因为我们小时候的很多游戏，都是与赌博相关的。

小时候的华县农村，除了上树掏鸟窝，生火烤红薯这一类常规的游戏之外，平时最受欢迎且流行最广的莫过于“赌戏”，也就是带有赌博性质的游戏。当然，赌资是五花八门，有卡通人物的画片，玻璃弹球，烟盒折成的元宝，甚至还有自行车的链子，煤炭公司流通出来的煤炭票……总之，一切儿童们流行的玩物，除了钱，什么都可以拿来赌。主要原因是没有钱，而且总觉得赌钱是大人的事儿，拿钱去赌，那就是赌博了。

其实，除了赌资不同之外，其他的性质也跟赌博差不多了。毕竟这些东西的获取，有一定的难度，且有一部分并不能够凭空获取，而是要拿钱买。

赌博的形式各种各样，且根据赌资的不同，花样也就不一样。比如画片，可以拿来拍，也可以用扑克牌作为赌具押注；弹球则是拿弹球击中目标算赢，也有画圈往出打的，不过我并不熟悉，总之是有输赢的。值得注意的是，扑克牌作为赌具，横贯秒杀整个赌戏里，任何东西都可以以扑克牌作为赌具开始赌博，只不过赌资由当事人定而已。

我对于这些游戏，向来兴趣不佳，大概是因为玩得不够好，失去了兴趣，也或者因为本身就不感兴趣导致玩得不好，总之，对于此类游戏，向来不热衷。而我的F君则不同，他对于各类游戏，总是很热衷且玩得风生水起。他赢回来的画片有一个纸盒子之多，据说“本钱”只不过是两张借来的画片而已。尽管他付出了多一倍的代价还清了那笔原始借款，但是他的利润仍然很可观。他赢的玻璃弹球有上千个，而“本钱”同样是借我的两个弹球。当然，我跟他关系好，也没有要他的高利息。但是有条件是，他赢来的玻璃球，必须分我三分之一。他人很大气，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因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小时候。最终，我自己也有几百个玻璃弹球了。他仍然一如既往地赢，然后给我。我说不要了，但是他不听，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未来在哪里

他的性格仍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然是诚实，守信，说到做到。但是恰恰是这一点害了他。我知道，他对于这类赌博的游戏，有着天然的敏感，而且他很自信，总觉得以自己的天赋，在这里面赢钱，太容易了。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实力，最终把自己陷入了高利贷赌债的泥淖。

事实上，华县赌博成风，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据知情人介绍，一直以来，赌钱就暗潮汹涌，在当地相关部门的打击下顽强生存。近些年，由于县城开发力度的加大，一些游资进入，让很多人因此手头宽裕了些，买车买房之余，就开始寻找新的“投资渠道”。而一个小县城，投资渠道很少，自然而然地烘托起赌博事业的泛滥。而且，随着互联网的普及，赌博已经变得异常隐秘，很多人热衷于网上参赌，更加危害无穷。大部分本地的人，还是热衷于在附近区域进行半公开的现场参赌。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华县的出租车司机，只要去往赌场送人，一趟一百。县城不大，十分钟左右就能送去，挣钱很容易。很多司机在观战中再也忍不住了，也手痒难耐，加入其中，最终卖车卖房，远走他乡。

我在2008年前后回乡，与一个出租车司机相谈甚欢，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翌年回乡打电话，得知人已经在云南了，车早就卖掉了。

而据可靠消息，很多公职人员也参与放债和赌博，让这个县城的地下资金链条变得更加复杂，且打击不力。

不仅华县，周边的华阴、潼关、大荔，甚至渭南市和西安市这些地方，赌博也早已经成为城市的毒瘤，很多家庭因此负债累累，甚至家破人亡。而与之最相关的城市治安，受到很大影响。

赌博在这一片区域，似乎成为常态，笔者熟悉的人士里，涉及赌博和放债的不下十数。而当地政府部门的打击不力，无疑助长了这股歪风邪气的蔓延。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不仅这里的城市没有未来，所有的人，都将没有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