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药方评,药物的正作用与副作用
(2014-01-12 11:51:29)
《活人书》云:服麻黄汤发烦目眩者必衄,服桂枝汤吐者,其后必吐脓血。头痛发热,无汗恶风,宜麻黄汤,是应解表而用麻黄者。头疼发热,汗出恶风,宜桂枝汤,是应解散而用桂枝者。二者均为解散,正分轻重,不可不察也。仲景云:无汗不得服桂枝,有汗不得服麻黄。古人有汗者当解肌,无汗者当发汗,是太阳一经尚有差别,又况不分阴阳而用药乎!当汗而下即死,当下而汗亦死,所以云:桂枝下咽,阳盛则毙;(谓当下而反汗也。阳盛者内热而邪在里,故当下也。设投桂枝发汗,是阳盛即毙也。)承气入胃,阴盛乃亡。(谓当汗而反下也。阴盛者恶寒而邪在表,故当汗也。误投承气攻下,是阴盛而亡也。)可见麻黄桂枝承气者,死生之系,业医者可不慎哉!
伤寒三四日外,服诸汤不瘥,身热脉数,邪气犹在经络,未入脏腑者,桂枝石膏汤主之。此方夏至后可代桂枝汤用,若加麻黄,可代麻黄汤青龙汤用。有汗脉缓为桂枝证,无汗脉紧为麻黄青龙证。
《证治论》云:白虎汤性凉,惟夏至后用之。谓如土地七八月犹热处,有壮热为病;相度尚可用白虎汤,服之自然汗解。然白虎汤用石膏,故亦治伤寒,不专于治也。或问曰:夏月若果见麻黄桂枝证,亦岂得不用,而固用白虎汤也?曰:此说尤妙,但临时看证用之。假如虚弱人老人,不可用白虎也,盖白虎性凉,若下利腹痛者勿服,当改服小柴胡汤。
或问:夏至后皆可用白虎汤耶?答曰:白虎治中
并汗后一解表药耳,非正伤寒药也。今之医者见六月中病,多云中,不辨热病,用药太凉,况夏月阴气在内,尤宜戒之。《证治论》云:白虎亦治伤寒,不专治。《活人书》云:白虎治中暑并汗后一解表药耳。其二说虽颇异,大抵随时审证,当用即用,不可执一说也。
伤寒五六日,呕而发热者,小柴胡汤证具,却以他药下之;柴胡证仍在者,复以小柴胡汤与之,此虽已下不为逆。若得小柴胡汤,必蒸蒸而振,发热汗出而解。难为汗下者,必用小柴胡,故又名三禁汤。今见伤寒多用小柴胡,不问阴阳表里皆与之,岂不为害也?不知小柴为少阳表里和解之药,惟呕恶心,寒热怕风恶寒,在表亲切。伤寒但呕,便属少阳,止用小柴胡汤和解。盖少阳邪未入里,而在表里之间,是邪欲入,胃气充而不纳,故呕出。
若邪稍入里,气未和,当用大柴胡汤微下之,自然热退身凉,何有坏证。若只邪在皮肤,恶寒热作,脉浮而促,则当解表,用九味羌活汤。所以有谓解表未开,不得攻里;表气尚存,攻之为逆。
或问:伤寒有表复有里证,用大柴胡汤之缓剂下之何如?答曰:大柴胡汤,伤寒下药,与三承气汤之次也。其间应下,尚有表证,多或虚弱易动者,宜用大柴胡汤缓方为至稳。若血虚人,更加当归。虚弱用之稳,为其有人参甘草和中故也。
伤寒发热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呕吐而利,非大柴胡汤不可也。此非是有阳明呕吐,又非霍乱吐利,谓之太阳,大柴胡证也,故缓以下之为稳也。
或问曰:承气汤既有三等之殊,治之必有浅深缓急次第,可得闻乎?曰:太阳传于阳明者,自表之里,无形传至有形,故用大承气汤急下之,以其硝黄猛烈故也。少阳传于阳明,为逆传来者,阳明居太少之中,故从乎中治,宜小承气汤之缓也。若夫正阳阳明,为本经传于有形,故用调胃承气汤之缓剂。无太少二气之传,故不用浓朴枳实燥药,所谓有缓急次第之用者,此也。大承气汤,下药之最急者;大柴胡汤,下药之最缓者。调胃承气汤,急之次者;小承气汤,缓之次者。
春甫按:大承气汤治三焦俱实,否满燥坚全,故用浓朴枳实苦寒泻满,芒硝咸以除坚,大黄之苦以泻实热。此为胃实不大便,发热狂言谵语,三焦俱实而用之者也。小承气汤治上焦积热而成否实,以浓朴枳实去痞,大黄泻实热。不用芒硝,则不伤下焦血分之真阴。此为上焦实热而用之者也。调胃承气汤治邪在中焦,则有燥实坚三证,故用甘草调胃和中,芒硝润燥,大黄泻实。不用朴实以伤上焦之元气也。桃仁承气汤治中焦于血积热。
经曰:中焦如沤,血之源也。中焦热甚则血瘀凝,故有腹痛不可接。又有谵语则以调胃承气加桃仁肉桂以破之,亦不用朴实以伤上焦。此则诸承气因证立方,而不容以不易名也。上文谓无形有形缓急次第,惟见其大略焉耳,岂若直以三焦证治而论,不亦深切着明也哉!《伤寒论》潮热条云:设当行大承气汤,亦须先与小承气汤,不转矢气者,不可攻也。
仲景云:阳明病不大便六七日,恐有燥粪,欲行攻法,少与小承气汤,腹中转矢气者,此有燥粪也,乃可以大承气攻之,若不转矢者,此先硬后溏也,切不可攻之;攻之必腹胀不能食也。凡伤寒攻热邪,皆用汤液涤荡热积,不可用圆子药攻,不可不知也。
大青龙汤治病,与麻黄汤证相似,但病尤重而又加烦躁者用大青龙汤也。以其中风并伤寒俱盛,故青龙汤添麻黄,合桂枝汤药味在内,更加百膏,所以为紧。此治荣卫俱病者也。大抵感外风者为伤风,感寒冷者为伤寒。故风则伤荣,寒则伤卫;桂枝主伤卫,麻黄主伤荣,故大青龙主荣卫俱伤者,此也。
李先知云:脉缓有汗为桂枝汤证,脉紧不烦为麻黄汤证。大青龙汤证脉似桂枝反无汗,似麻黄反烦躁是也。若不审证,误用青龙发汗,伤人多矣。故仲景云:脉微弱汗出恶风者,不可服青龙,服之则厥逆,筋惕肉,此为逆也,宜服真武汤。仲景特设此药以救之。
十枣汤治身凉干呕,短气筋痛者当行。须是表证已罢,方可用之;表未解者不可行也,以其药性太猛,切戒轻用。
里有水证条云:身凉表证罢,咳而胁下痛者,十枣汤。痞证条云:胁下痛,干呕短气,身凉不恶寒,汗出无表证者,十枣汤。干呕证条云:身凉汗出,干呕胁痛不恶寒,此表证已解,里未和也,十枣汤主之。可见十枣汤非敢轻用,必审表证罢,惟身凉胁痛干呕,有水气而里未和者方用之。以枣十枚为君,消水药不过一钱,不敢轻用可知矣。
易老九味羌活汤为解利两感伤寒而设。经曰:两感于寒者死不治。以其一日太阳与少阴俱病,则头痛口干而烦满;二日阳明与太阴俱病,则腹满身热,不欲食,谵语;三日少阳与厥阴俱病,则耳聋囊缩而厥,水浆不入,不知人,此为脏腑俱虚,内外俱病。欲表之,则有里;欲下之,则有表,故云两感者不治。然所感有浅深虚实之异,虚而感之深者必死,实而感之浅者犹或可治,故易老有九味羌活汤之制也。其黄芩、生地为里热之药,羌活、细辛为解表之药,亦和平表里之轻剂耳。然非正伤寒之主药也,陶氏谓其可代麻黄、桂枝、青龙三方之用,噫!亦过矣。但用之于伤风见寒,伤寒见风,头身疼痛,恶寒发热而兼有里证者宜用之,大抵终是轻剂。若果当发汗,必用麻黄,而羌活、防风岂可比也?若表虚有汗,则用桂枝。若有汗而烦必用青龙,羌活岂可代也?非即病正伤寒,而九味羌活用于春秋之时,比之麻黄、青龙,则又稳也。知者审诸。
药物的正作用与副作用
剑可护身杀敌,也可伤及自身,此乃事物普遍之两面性;况且剑可伤人,但伤人者乃是人,剑不能自伤人。中药亦然。“药能治病,亦能致病”,中药本身是无辜的(除非有质量问题)。“病之当服,附子、大黄、砒霜皆是至宝;病之不当服,参、芪、鹿茸、枸杞皆是砒霜”(余听鸿语)。有毒未必有害,无毒未必无害,药之害在医不在药。
首先,中药使用必须辨证论治,因时、因地、因人制宜。“桂枝下咽,阳盛则毙;承气入胃,阴盛则亡。”关木通用毒,是真;而有毒就必定有害无益吗?是否也有医生(特别是西医)不懂辨证用药的原因在内?阴阳寒热不分,表里虚实不顾,以对证之剂用作对病之方;不管开始对证与否,也不论后来证型是否改变,一味“龙胆泻肝丸”开将出去。所谓“君之用药,非歧非黄,君之用药,如虎如狼;经君之手,不病而病,服君之药,不亡而亡”,岂不冤枉?如此用药,人参、茯苓都会出问题,何况有毒之关木通呢。日本前些年发生的“小柴胡汤事件”,就是因为脱离了中医学理论使用小柴胡汤的结果。我们难道还不能引以为戒吗?中医不同于西医,有自己的“游戏规则”,因此,使用中药之前,务必懂得中医应该怎么用,懂得正确的炮制、煎煮方法,不要盲人骑瞎马,效果不好甚至出了医疗事故,反说中药有毒,中医无用。
其次,用法和剂量有差,结果也可能事与愿违,中西药物皆然。近医杨则民讲:“麻黄作解热剂时用轻量,作利尿剂时用中量,治喘时用大量;桂枝伍于发汗剂时用轻量,和卫阳时用中量,治疗风痹时用大量。附子作强心剂时用大量,峻下作镇痛剂时用中量,作止泻剂时用轻量。川连泻火解毒用大量,消炎用中量,健胃用轻量……又言“乌附大量则中毒”等语。可见剂量实在值得重视。而王清任用黄芪,缪希雍用石膏,祝味菊用附子,常剂量极大,是基于对中医理论和药物的深刻认识及对方剂的巧妙配伍。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如果没有临床经验和对所用药物的深刻认识,岂可随便效仿?再如关木通有毒,有人用不得当而出现了副作用,有人却能用之有利而无害,药之过,人之过?
再者,毒性为部分药物作用的一部分,而临床上以毒为用的例子也不少见。《本经》药品之下品即毒药;《周礼*天官》“医师,掌医之政令,聚毒药以供医事”,要求医师在识别利害药毒“令民知所避就”的基础上,还应该能动得化害为利和化毒为药,转化利用来作为医疗手段。而外用吴茱萸、川椒、巴豆、蓖麻子、斑蝥、毛茛等都是中医引赤发泡、由上达下、由里达外的诱导疗法,在外治法中经常使用。全蝎,蜈蚣之类,皆有毒之品,而章次公、朱良春诸先生用之内服其效如神。《孔颖达传》甚至说:“服药必暝眩极,其病乃除”,可见有毒未必有害。而一味平和之品,对提高疗效也是有限的。以毒为用,需胆大心细,另是一种境界。朱良春统计,古有十八反,十九畏,而历代皆有用之者。如《金匮》甘遂半夏汤之甘草,甘、遂同用,赤丸之乌头、半夏同用,丹溪莲心散芫花、甘草同用等。用药如用兵,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善用者置之死地而后生,若韩信之行背水阵也;不善者徒取灭亡之祸耳,可不慎哉?盖贤者真知灼见可用之,昧者固不可妄试以杀人也。
最后,虽然现代对中药药理毒理已加强了研究,但仍未足够深入,在教学中对此仍未给予充分重视。对西医开中药或中成药也没有给予一定的管理和限制。这一点也很值得重视。
吴塘曰:学医不精,不若不学。《内经》曰:世无不可治之疾,有不可治之医。用药有害,一味从药物上找原因,甚至将药物封杀(如关木通等),如同马不走去鞭打车,不是一种对中药应有的客观态度。陆广莘先生也提出药之害在医不在药,龙胆泻肝丸事件或者马兜铃酸事件,起源于外国人不懂中医药,或国内一些西医未遵循中医理论正确辩病,但其实质恐怕是医药市场之争,也是东西方文化的冲突,希望媒体更多地透过现象看本质,以免误导民众。其意见发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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