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派戏似乎一向属于“众星捧月”型，青衣扮演的女主角熠熠生辉，其他角色的光芒相比之下就淡了许多。而《锁麟囊》是个例外，作为一出刻画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大戏，不少人物都能以其各异的身份和由此产生的特殊性格给观众留下难忘的记忆。张火丁与迟小秋两版《锁麟囊》在演员的选择及表现方面有颇多可以对照玩味的地方，不过还是先从主角说起吧。
迟小秋主演的《锁》剧，我曾看过不同时间地点的演出直播或录播不下三五回，总体的感觉是迟小秋如今真的越来越有“美人迟暮”之象了，令人好生叹息！过去她在沈阳京剧院时的演出，虽然配角、行头这类硬件上差些，但唱念做舞还是值得品赏的。尤其是她从前的唱工，空灵婉约，幽远动人，在程派再传弟子中可以当之无愧地拔得头筹，我甚至一度认为连张火丁在这方面都难以企及她（如今不这么想了）。然而近两年迟小秋的状态每况愈下，不知是因为什么。她调到北京京剧院以后历次演出的《锁麟囊》，《空中剧院》几乎都播出了，除了“福建行”那次之外，基本可以说是一场不如一场，嗓音失去了从前的圆润完满，总显得力不从心，有些唱段表现得过于潦草，体现不出程派唱腔的美感；身段、水袖自然无法与张火丁相提并论，就拿花园、朱楼二折来说，张火丁的水袖总像两朵盛开的大花上下翻飞，煞是好看，而迟小秋的水袖常常免不了要拧在一起，观赏起来就逊色多了。迟小秋的扮相和台风端庄、稳重、朴实，不过年龄感太强，也不够漂亮，不易让人把她与青春年华的豪门千金联系在一起。常言道“不可以貌取人”，但我觉得在戏曲艺术方面，扮相还是很重要的，美丽的演员会更有台缘，这毋庸置疑。
张火丁在各个方面都比迟小秋胜出一筹，十分悦人耳目。唱腔中个别小细节与其他演员的版本都有明显不同，不知是谁的路子，乍一听还真有点儿不习惯。以往演出《锁麟囊》，总有观众质疑她是否演得太“火”，例如朱楼找球的身段水袖，美则美矣，只是看起来不像在找东西，而只是为了炫技，博得更多的彩声。这次在北展看《锁》剧，我感到火丁在这方面似乎有了些许改观，身段水袖表演更加贴合剧情和人物了。窃以为，但凡是注意以人物为中心来演戏的演员，都会在反复的演出实践中不断加工提高，使表演更加自然适度，而又不失艺术的美和感染力，这才是演戏的最高境界，马连良先生晚年在舞台上“浑身都是戏”，有“人物附体”的感觉，或许就是达到了这样一种境界吧。
在刻画薛湘灵这个主要人物的性格特征方面，二人各有千秋。张火丁占了年龄和相貌上的优势，又具有那么一种天生的冷傲气质，因此把薛湘灵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所养成的的富豪之气表现得淋漓尽致，落难后手足无措又丢不下小姐架子的情态更是逼真妥帖。迟小秋缺少一点儿贵气，然而其落落大方和略带沧桑感的表现方式，也能够很好地体现薛湘灵在人生变数中所得到的历练。“归宁”一折中，迟小秋与“大器儿”的戏演得总是特别温馨动人，或许因为迟小秋本身就是一位母亲，所以有更深刻的现实体验。
加载中，请稍候......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