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故居,正正地座落在一个丁字路口,这一带,是胡同们的保留地。丁字的那一竖是条不知道叫什么的小街道,此街道从故居门口向南漫不经心地延伸着,最后与阜成门内大街垂直相交。
除了门楼上那还算显眼的牌子外,故居周边没有任何指示牌。京城就这样不拿村长当干部,这种级别的名人故居,要搁别的城市,恐怕在几公里外就开始招展咖啡底色的大牌子了。想来也是,在这四九城里,如果此类文物都要大呼小叫地树起牌子,想必“**故居”的牌子们比街边的店招们也不会少多少,虽然,每位**的大名都是出现在历史课本里的,足以吓人一跳。
算是有缘份吧,俺那天在这一带瞻仰胡同们的标本时,一不小心转悠到了这个传说中的故居。
好酒也怕巷子深。由于宣传工作做的不到位,俺去的时候,门前冷落到只有两位保安缩着脖子在门口歪着,一如先生当年所说的枣树。满脸倦意的售票员问俺来干嘛?参观?那是要买票的!看来光临这里的都是稀客了。
花了五块大洋漫不经心的晃进去,始知这院子之不同一般:铮铮的塑像,几百岁的大树,还有那奢华如宫殿般的主建筑,先生当年也这般阔过的吗?好像没听说过。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主建筑只是展览大厅,想必先生当年不会在这厅里住过吧。
还是去看真古迹吧。绕过仙台市政府赠送的滕野先生雕像,向左转,可以看到三条二十一号,这就是先生故居了。
故居内空无一人,前后院都有鲁迅亲手种下的植物,前院是白丁香,长的极清苦;后院是刺梅,不知道为什么会叫yellow
rose。还真的能看到院外那“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的树,但感受不到“一棵是枣树,还有一棵也是枣树”的单调,而是寂寥到只有一棵:先生若能穿越时空回来,大概会说“原来有两棵枣树,一棵不在了,另一棵也不在了,只有好事者补种了一棵充数而已”。
嗖嗖的旋风赶着落叶满院子跑,四无人声,声在树间,这凄凄切切的呼号愤发,想来就是欧阳修所谓的秋声了吧。正悚然于这里的萧杀时,好奇凑到西厢房窗玻璃上一看,见一人端坐于桌旁,神色肃穆似是鲁迅蜡像,手搭凉棚仔细看时,却发现那“蜡像”的眼睛“间或一抡”,俺大惊,下意识后退半步,里面立即有人惶惶然搭话,听声音这“蜡像”也被吓了一小跳。
这所房子是鲁迅和他老母亲住的,同住的还有名义夫人朱安。朱安一生陪着鲁迅的母亲,而鲁迅只是把朱安视为母亲送的“礼物”,从来不认这个原配。后来鲁迅为追求爱情去南方任教了,从此就很少见到朱安了。可悲的殉葬品。这个四合院是用三千块大洋买到的,据考,这笔钱相当于鲁迅出一本小说集的润笔,或相当于当年白领两三年的收入,更有认真的人计算出,相当于现在的二三十万。这个二三十万,现在要去买这个位置的四合院,估计只会买到鲁迅的书房“老虎尾巴”,几平方大小。先生支持革命几十年,革命成功了,可这后世文人白领,一辈子的收入也买不到京城的一丫容身之地,感慨。鲁迅有记账的习惯,收支记的清清楚楚,有好事者考证,先生从在北京作公务员起到逝世的二十几年中,共收入合现今人民币四百余万。要搁当今,也就是个月入两万的白领而已,要买阜成门内的大宅,交首付都悬。这个反差,想想,也颇为悚然。
瞻仰完故居溜达到了展览大厅,看到上下两层展品极充实,因为都是似曾相识,所以就只在这空无一人的大厅里草草走了一圈,算是到此一游。及至到了地下展室,才忽然在昏暗的角落里看到一位趴着桌子上的服务员,终于又惊悚了一下,这一惊其实是很有意义的,因为,如果这昏昏暗暗空空茫茫的房子里连个惊你一下的事情都没有,可能会更后怕。
惊悚过后,俺学着古人感上一慨:同学们啊,得过且过吧,奈何以非金石之质与草木而争荣?但闻四壁虫声唧唧,如助余之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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