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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一座老城如何保护与活化

(2024-11-29 09:03:28)
标签:

文化

教育

分类: 推荐材料
一座老城如何保护与活化
解放日报 张杰 2024-11-29
城市的文化传承、城市的更新或提质,归根到底是为了让人们的生活更美好,让普通老百姓能够拥有一个自由自在放松的空间。
                                                                                                          ——张杰

不久前,全国工程勘察设计大师、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张杰在“一席”演讲上分享了自己在过去二三十年间从事老城街区保护和活化工作的经历。他说,希望通过有限的干预,让刻在这些老街区和老房子上的历史痕迹最大限度地被保留下来,被后来者阅读。

我为什么对老房子感兴趣

我和我的团队在过去几十年间一直从事老城街区的保护和活化工作。我之所以对老房子感兴趣,源自我在英国读博士的经历。

我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获得了首届中英友好奖学金,得以去英国读博士。我来到了英国最著名的古城——约克,在英国约克大学学习。

约克大学建校时间并不长,却是当时全球遗产保护领域最大也最有名的教育研究机构。当时,约克大学由3座大楼组成,我求学近4年所在的英王庄园(King's Manor)过去是英国国王的一个行宫,现在作为教学和研究机构。我住了近3年的学生宿舍也是由维多利亚时代的老房子改造的。

在这样的场所和环境中学习,使我对老建筑、老房子产生了独特的情感。我深深地感到,生活在传统的、过去的环境中,和生活在现代都市中有着完全不同的体验。我后来的工作兴趣与我的这种体会有很大的关系。

大拆大建下的非主流探索

20世纪90年代初,我来到清华大学读博士后。那个年代正是我们国家大规模开发和建设城市的时期。

北京被梁思成先生誉为“中国古代都城建设最后的结晶”,但在20世纪90年代及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重要的纪念性建筑,社会上对于破旧的胡同、四合院是否值得保护持怀疑态度。所以,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下,大拆大建的浪潮席卷了北京的很多地方。

当时,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带领着学生对北京老城很多片区进行了调研,其中包括国子监雍和宫片区。在这个街区里,除了那些特别辉煌、令人震撼的庙宇和宫殿之外,还有很多破败的院子。我记得有个院子,过去可能是一座王府,后来变成了单位大院,常年失修,非常残破。此外,还有大量的普通老百姓住的院子,后来就成了大杂院。

当时为什么要拆这些地方呢?相关部门评估发现,这些老房子的结构安全等级都是三类或四类。简单来说,三类是接近危房,四类是危房。这种房子必须拆,如果不拆,房子塌了就是政府的责任。

可是,我觉得拆这些房子太可惜了。这里的很多房子都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不能因为它们年久失修,就把它们都拆除了,那样不就孤零零地只剩下一些重要的文物建筑了吗?所以,我带着学生在全国率先对这些普通的老城街区进行了“一房一院”的调研。

我们开启了一个以院落为单位的调查模式。学生们拿着针管笔和尺子,沿着街区一边走一边调查,在纸上画出哪些是传统风貌的老房子、哪些是现代房子。院落中的每一处房子我们都进去调查,问清楚有多少人住在这里、院子里有没有树、有没有需要保护的老房子等等。在这个研究的基础上,我针对当时大拆大建的潮流,写了一篇文章,题目是《探求城市历史文化保护区的小规模改造与整治——走“有机更新”之路》。这篇文章在当时的学界并非主流,但没想到很快就发表在了《城市规划》杂志上。在改革开放40周年的时候,这篇文章还被《城市规划》杂志评为“40年40篇影响中国城乡规划进程的优秀论文”之一。我当然感到非常荣幸,但更重要的是,这个思想一直影响着我之后的工作。

在这个方法的指导下,我们在过去二三十年间做了很多老城街区的保护工作,比如福州的三坊七巷、南京的老门东、泉州晋江的五店市等。五店市这个项目彻底改变了大家对晋江的印象,以前大家都觉得晋江除了七匹狼等民企之外什么都没有,而这个项目使得晋江老城成了热门的旅游目的地。

利用老城发展新的文化产业

今天我主要和大家分享一下过去十几年我们在景德镇所做的工作。

大家知道,景德镇是世界著名的瓷都,其陶瓷生产历史悠久,对世界陶瓷艺术和工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2011年的一天,景德镇陶瓷文化旅游发展集团的刘总经理找到我,当时他们集团的14个陶瓷工厂都已经倒闭,有5万多名下岗职工,政府要求他们就地转为旅游企业。他对我说,他去了我主持改建的福州三坊七巷和南京老门东,发现来旅游的人特别多,所以来找我帮忙。我当时就对他说:你想要搞旅游,我们得再琢磨琢磨。

2012年,我第一次去了景德镇,在老城区,我看到那些低矮的房屋基本都是传统建筑,比较破败。而相对较新的建筑基本上都是20世纪90年代以后建成的,同样也很破败。

景德镇在明清时期影响力非常大,很多瓷器都从这里生产并运往全世界。当时,由于皇家派的活太多,官窑干不完,于是就分给民间的柴窑来烧制。明代嘉靖年间一个督运官在笔记中称,到了晚上,景德镇全城都是“咚咚咚”的捣高岭土的声音,到处可见烧制瓷器的窑火,就像闪电打雷一样,让人没法睡觉。他描绘得非常形象,给我们留下了景德镇的一个鲜活的历史片段。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非常重视景德镇陶瓷业的振兴,兴建了大批有着现代化设施的陶瓷工厂。但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们看到,柴窑已经荒废很多年了,一些现代化的工厂也都停产了。面对这一片巨大的荒废的历史遗存,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我们不能走大拆大建的路子。我对刘总说,转行干旅游业并不是一条好的出路。一座城市如果没有对一个旅游产品进行大量的投入,没有对环境做大的提升和改善,消费者一般是不会来体验的。景德镇当时已经建成了一座陶瓷文化公园,但旅游业并没有发展起来,这就是一个证明。

我说,我们可以探讨另外一个思路。比如,北京的798以前是工厂,后来艺术家们进入后,慢慢地就把那个地方激活了。我问刘总:你们景德镇有没有类似的群体?我们可以开发和激活他们的需求。刘总告诉我,还真有这么一群人,北京有“北漂”,景德镇有“景漂”。

“景漂”是什么人?改革开放以后,很多年轻艺术家以及陶瓷、考古爱好者纷纷来到景德镇,他们觉得,做陶瓷不去景德镇就像干革命不去延安一样。这些人都是自谋职业者,他们来到景德镇的各个地方烧制瓷器,非常勤奋,烧制出了很多优秀的作品。但是,这个城市还没能完全激活这些人。

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后工业的经济形态,国外也有很多类似的成功案例。于是,我们决定试一试。

于是,我们对“景漂”做了一个系统调研,了解这个人群的实际状况和需求。我们发现,当时的“景漂”约有2万人。而今天,“景漂”已经超过了5万人。

这样,我们就确立了整体思路——利用老城和老工厂发展新的文化产业,使文化的复兴带动城市的发展,从而推动一个资源枯竭的老工业城市成功转型。

绝对不做仿古的假古董

在景德镇这座千年瓷都的心脏地带,有一片承载着厚重历史与文化底蕴的区域——老城。这里,以御窑厂为核心,四周被珠山大道、昌江大道、沿江东路和中山北路等街道环绕,是景德镇老城区最为珍贵和重要的组成部分。御窑厂的最北边是龙珠阁,龙珠阁是20世纪90年代建设的,它的周边就是民窑区。

如今,位于景德镇老城区中心地带的陶阳里御窑景区是一个著名的网红打卡地。其实,“陶阳里”这个地名是我们造出来的,但它又不是凭空而来的。

“陶阳十三里,一百零八弄”,这句诗词是对过去景德镇老城非常真实的描述。昌江被称为景德镇的母亲河,它宛如一条玉带穿城而过。和昌江垂直的很多小路就是所谓的“一百零八弄”,它们都对着码头,在过去,每条弄都有一个对应的行当。比如草弄,为什么叫草弄?因为瓷器制作完以后往外运输,需要用草打包之后再上船,不然在运输途中很容易破碎,草弄,顾名思义就是储存草堆的地方。

我们在对老城进行深入调研后,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景德镇过去生产瓷器时,一个民窑周边会围着一圈坯房,所以就形成了“一窑十坯”的布局。这是我们挖掘出的景德镇老城的独特基因,也是全中国和全世界独一份的。

我们在调研中还发现了整个古城中最大的一个窑,叫徐家窑。当时徐家窑已经坍塌了,因为自20世纪80年代以后它就不再使用了。那怎么保护和修缮它呢?我们征求了很多专家的意见,一起探讨方案,最后决定用原工艺、原材料来进行修缮。

徐家窑之前并没有留下测量数据,只在一本很薄的书中有过简要记载,这远远不够,于是我们又请来了几位老工匠。这些老工匠已经70岁了,他们自述从16岁开始就在这个窑里工作,还亲手重修过这个窑两三次。他们凭着记忆,最后修复了徐家窑。

徐家窑是全中国原地修复的两个窑之一。还有一个罗汉肚窑,也是用这种方式修复的。徐家窑修复后,当地的工匠艺人又到这里拉坯、做坯,晾干后绘彩,然后集中烧制,最后进行产品拍卖。

除了徐家窑,我们还重点修缮了附近的彭家弄上弄。这里原先是作坊、居住和商业片区。这个片区的地下有很多瓷片,是国家文物局划定的遗址埋藏区。因为过去景德镇负责为皇家烧制瓷器,需要严格控制外流,督运官或督陶官来视察之后,如果觉得烧制的东西不合格,会就地将其打碎,不仅整品要控制外流,残品也不能流出去。所以,此地积累的大量陶瓷碎片也需要保护。这对我们的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建筑不能做很深的基础,也不能种植根系较深的树和植被。

在城市更新的过程中,我们始终秉承着一个原则:如果要恢复传统的建筑风貌,就一定要用传统的工艺,能够重新使用的旧材料,绝不用新的材料替代。而且,用新材料做的部分要和原有的传统部分区分开来,绝对不做仿古的假古董。

比如,我们保留了原来的黑色的老柱子,浅色的是新加的木头,呈现出一种新旧材质在构件尺度上融合的状态。建完之后,这个空间成为民宿和商店,很受欢迎。

我们修缮完之后,一个原来貌似没有章法的片区呈现出了非常有序的面貌。我们希望通过有限的干预,让刻在这些老街区和老房子上的历史痕迹最大限度地被保留下来。这样,整个街区既干净整洁,其岁月印痕又能被后来者阅读。

传统在这里变得鲜活

下面再为大家介绍一下景德镇老旧工厂改造的状况,尤其是陶溪川片区。

陶溪川片区是新中国成立之后新建的陶瓷工业区,它在中国陶瓷发展史上曾经有过辉煌的一页。20世纪70年代,这里曾为毛主席生产过生活用品,俗称“毛瓷”。送给美国总统尼克松的陶瓷杯也是这里生产的。

然而,当我们来到这里时,看到的是一片非常萧条的景象。经过一番调研和策划,我们决定把这里打造成一个“景漂”们生产、生活、休闲的平台,促进相关业态的发展,以及城市面貌的改变。

“陶溪川”这个名字也是我们创造出来的。一是因为这个地方北边有座凤凰山,在建工厂之前,山洪会流到南边的小南河,修建工厂和铁路时把这条河截断了,变成了几个池塘。另一个原因是,在景德镇作坊里的晒架塘中也有水池,水不仅用于拉坯,更重要的是,它还是“土空调”,可以调节气温。以瓷为源,集溪成川,连绵不绝,这就是“陶溪川”名字的意味。

陶溪川以保护工业遗产为核心价值,所以我们首先做了很多保护工作。我们对宇宙瓷厂的22栋老厂房、煤烧隧道窑、圆窑包等进行了原汁原味的修缮,还把过去重建砖窑时留下的废旧砖头用于新的建筑,实现了绿色低碳更新。

我们把各个工厂做成了不同的功能场所,有进行交易的商业集市,有制作陶瓷的作坊,也有用于展览的美术馆。我们还把这里的艺术种类从陶瓷扩展到了玻璃。在陶溪川玻璃工作室里,热玻璃表演让观众们直呼神奇,成了游客必打卡的一个项目。

陶溪川现在已经成为非常有名的陶瓷艺术集市,以原创和活力作为入驻标准,汇聚了成千上万来自全国各地乃至海外的艺术家、设计师和“景漂”创客。这是一群靠陶瓷文化、手艺、陶瓷设计养活自己的年轻人,他们在这里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并在这里买房买车、成家立业。这也是陶溪川成功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我们还利用很多老厂房做了体育和娱乐的空间场所,使年轻人不仅集聚在那里工作和生活,还能娱乐、社交和休闲。为了吸引年轻人留下来,我们还为年轻人策划和建造了低价位、低成本的“陶公寓”。现在,“陶公寓”内4人间的一张床,一晚上也就80元钱,这样就保证了年轻人至少可以在这里待几个月。

更新后的陶溪川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是一个外地人感到惊奇、本地人感到亲切、年轻人能找到时尚、老年人能找到回忆的地方。那些曾经荒废的工厂,现在成了周边居民散步玩耍的地方,他们还能随意地与来到这里的国内外艺术家进行交流。传统在这里变得鲜活,传统与现代融合在了一起。

最后我想说,城市的文化传承、城市的更新或提质,归根到底是为了让人们的生活更美好,让普通老百姓能够拥有一个自由自在放松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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