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木銮

来源：中国青年报

     写王石夫人购股一事，笔者一直很是犹豫。王石是我敬重的企业家。他所倡导的企业文化感召力很强，有历史厚度。而他所领导的企业也被许多人视为国内上市公司治理的一面旗帜。有2004年《亚洲货币》“最佳公司治理”的评选为证。万科地产凭借良好的公司治理结构与高透明度，获得投资者支持与提名，当选中国地区第一名。7月20日，王石在其新浪和搜狐博客上的道歉也很真诚：“万科上市至今16年，股票增值了一百多倍；单是最近两年，股价就增长了十倍以上，而在这十多年里，我的妻子从来没有买卖过万科股票。人生百年，二十年并不是一个短暂的时间。就我个人来说，这二十年来我妻子的所作所为，已经足以赢得我的尊重和信赖。”

    但是我自己的专业背景又强烈地告诉我，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深交所披露信息表明，万科董事长王石的妻子王江穗，于今年7月6日在二级市场上总共购入万科A 四万六千九百股，投入现金共90.8922万元。此后4个交易日万科A均以红盘报收，股价累计涨幅达13.53%。以7月18日万科A的收盘价格23.47元计算，王江穗的账面利润已经近19万元。

王妻购股是在周五，周六、周日休市。周一，也就是7月9日，中国证监会发审委发出通知将于7月13日审核万科A2007年度公开增发A股股票事宜。再隔一个交易日，7月10日，万科发布公告称万科和新加坡“凯德商用”签署战略合作大纲。之后，好消息更是一串。7月16日万科公布6月实现销售面积72.2万平方米，销售金额56.6亿元。2007年1－6月公司累计销售面积达231.2万平方米，销售金额合计174.7亿元，并公布其公开增发A股股票获有条件通过。

王石本人在博客上的解释是，受托替他妻子王江穗理财的一位人士，因为操作失误，在他妻子名下买入了46900股万科A股股票。这是一个意外事件！同日，万科公司发布的公告与此类似：在万科董事长王石于境外休假登山期间，其夫人王江穗的代理人在王石夫妇均不知情的情况下，通过二级市场买入万科股票。为消除有关误解和的影响，王江穗决定于7月23日卖出持有的万科A股股票，并将所得的全部收益交给公司。

从委托代理关系来说，这里存在两种情况。一是代理人无权或越权代理，致使王及其妻子的名声严重受损。那么，王为何只字未提这个代理人的名字，并且起诉他或她呢？而这位代理人也应当向证监机构说明为何做了如此巧合的入市行为，有没有从其他渠道获得内幕信息。二是，代理人有权代理。如果是这种情形下，代理人行为的后果需要由委托人来承受。因此，王及王的妻子应当被合理、正当地怀疑有内幕交易行为。王石一直强调自己在瑞士登山，事先并不知情。虽然瑞士多山，但是瑞士的移动通讯并不落后，用瑞士登山不知情的理由来说服投资者是远远不够的。从王石更新博客的频繁度来看，王石绝不是在瑞士过世外生活。而且有关的传闻还说，王妻正处于生病期间。按照中国人的常理，家人生病期间更应嘘寒问暧。这种重大交易，在长达将近半月的时间内，王石在与妻子通话中不可能不知道一丁点儿信息吧？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假设王真的想从内幕交易中获利，并且认同美国臭名昭著的伊文·博斯基所说的“贪婪好，贪婪有益健康”。在今天的法律框架下，他也不敢明目张胆自己买。而是要求妻子、妻子的代理人、代理人的朋友去购买万科几日后有可能上涨的股票。而王的妻子的代理人入市购股行为的链条更短，怎能不让人怀疑？

来看看美国一起内幕交易案吧。1995年4月底，一位叫劳伦·卡双乐的IBM女秘书在为上司复印材料时，得知IBM正考虑收购“莲花”。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丈夫罗伯特·卡双乐。6月1日晚，IBM与“莲花”达成原则上的协议后，她便将此信息告诉了丈夫。罗伯特·卡双乐打电话给一个好友美赞，请他代购一些“莲花”股票期权并分享利润。美赞又告诉约瑟·皮确诺、彼得·美赞。获得此内幕的朋友们事先购买了莲花股票和股票期权，共获利130万美元。于是，如传销一般，下线都付给上线相应的酬金。最终大家都获利。

在美国证监会展开调查此案时，也碰到一个困难。这种通知都是通过电话进行的，并没有书面的证据。而且许多人的理由都很简单，“我是碰巧买了这个股票的”。但是，别忘了，根据美国的法律规定，撒谎本身就可以构成“伪证罪”，要坐牢的。在长达4年的调查中，有11人撒谎，犯下“伪证罪”，他们坐牢3至6个月不等。

最近有关报道也在说，配偶是内幕交易、亲属炒股中“主力”。从今年6月1日至7月11的数据来看，深市高管操作次数合计368次，其中配偶操作97次，兄弟姐妹操作56次。亲属炒股队伍中，配偶是绝对主力，占整个亲属炒股比重的51.6%，其次为兄弟姐妹占比重29.8%。

“配偶是主力”的原因何在？就是夫妇间信息流通的速度和数量是外人无法比拟的。即使王石没有亲自告诉他的妻子万科内部的事情，但是王石在家里接听、拨打电话，他的妻子也获得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信息优势。所以，在民事行为中，有一种表见代理之说，如果妻子卖了家庭共有的财产，他人有理由推定，这是夫妇共同的表态和同意。

劳伦·卡双乐一案中，即使她的先生再辩解他不了解股市、不知道内幕信息，但证监会和法院也不会饶了他。这就基于以上的推断。

    因此，王石，请你拿出足够的理由说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