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捧《废都》,想起二十年前的一个夜里,对着一百多学子批之,仿佛一义士终于痛杀一恶棍,空气里弥漫着杀气与正义。怎知今夜再读,前后竟两重天,慨叹当时之“勇猛”之偏狭。莫非是前些天见过贾平凹,生出莫名爱护之情?细细一想,也倒不是。
先看三位评论者的评点。李敬泽先,陈晓明后,谢有顺再后。最喜欢敬泽的文字,性情,洒脱,有雨中弄剑之境。听得到雨滴打在剑锋上的金声,也听得到宝剑穿透虚空与雨滴的死亡之音。好剑!好身手!
再翻开《废都》第一页。竟然无比陌生,无比亲近。便愕然,二十年前若何那样怒颜?再想想前些天见贾平凹,一幅木纳气象,广大而虚无。
错愕间,忽听得一阵嗡嗡声,兀自惊起。便见得一小黑点悠悠然从我耳边逃走,赶紧坐起,生出杀意。但哪里有它的影子?
从客厅里找来苍蝇拍,寻了半天,不见身影。只好悄悄打开妻女卧室,门竟响了一声。妻被惊醒,小声问,干什么?答,寻蚊香片。妻说,在梳妆台最下层。拿得蚊香片出来,妻竟也跟来,手里提着另一个苍蝇拍,像提着一把锋利的宝剑。
两人提得宝剑,像黑白双煞碰到万恶之徒,四下里找寻,却哪里能找到。我便到屋顶上的灯盒上一拍,顿时看见一小黑点跌跌撞撞朝暗处飞去。再找却又是毫无踪影。妻疑惑地问,你是否看错了。我一听,有些生气,怎么能看错?我是真正地听到了嗡嗡声。她点头。原来声音比形象更值得信赖。
妻忽然间没了睡意,叹道,它也不容易啊,现在任凭我们怎么找,也不敢出来。它白天潜伏,就是为夜晚来咬我们一口,以便生存下去。它咬我们一口,我们不至于死去,我们却要杀了它。我也笑道,是啊!世道是如此地不公。
再叹一阵,到底是困了。她先打了个哈尔,说,蚊香片反正插上了,不杀也罢。我说,是啊,也安全了,睡吧。她便推门去了。
我却再也看不进一页。心想,它到底去了哪里呢?是该杀还是不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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