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诗抄（一）

 

 

1．二十年后三位诗人见面

 

 

言说如此无力

回忆也显得荒谬

此刻，三个诗人

突然有些尴尬

长时间地沉默

 

命运已长出青苔

辨不出哪是根哪是叶哪又是果

在上海的一个角落里

命运之神在不停地敲着钟声

 

但时间决定我们必须散场

一个朝东，一个朝西

剩下那一个

提着酒瓶

悲壮地消失在夜色茫茫中

 

 

2010-9-10晚零点四十二分

 

 

2、夜色中的上海

 

 

我恐惧这夜色中的上海

庞大，陌生，冰冷

仿佛误入哈利·波特的魔鬼之城

开始一场无边无际的孤独之邀

 

出租车司机仿佛杀手

高速路是通往魔鬼之域的时间通道

一切都是预谋

等着我这个大地之子的到来

 

谁来拯救地球

谁还会扑吻泥土

 

我很想来担此大任

但我如此虚弱，如此恐慌

我听到钢铁在向大地迅速伸长的狰狞之声

我也听到上帝再次诅咒巴比伦之塔

唯独听不到来自生命本能的勇气

 

噢，大地啊

在这座越来越大的城市

你到底被囚禁在哪里

 

 

3.  江南

 

 

与我的北方相比

你太自大了

与我的荒漠对映

你将会顿感渴望

而与我豪迈的笨拙相撞

你会怎样呢

 

我是自大的

这是血管里洗不尽的风

我从北方吹来

在你这儿变软，并失语

 

我无力掩藏我的雄心

但我怎样与你对话

 

 

4．诗人

 

 

在网上

我遇见一个人

他不工作，也不考虑未来

他只是写字，不停地写

把他的心一点点掏

掏出鲜血来，掏出骨头来

最后掏出空虚中的黑暗来

但他还是如此

日复一日，以字为家

没有人给他发表

他也从不投稿

日复一日，以梦为食

我终于投降

承认他是真正的诗人

我请他回到现实，做一个人

他傲慢地写道

“这也是我的坟墓”

 

 

5.  2010年教师节

 

 

一个学生拿着刀子对着我大喊

“把灵魂还给我”

 

那是1997年秋天的一个黄昏

夕阳正好染黄了我的窗棂

微风轻摇着树叶

大地开始宁静

 

从那个幸存的黄昏开始

我背对着学生

我对他们说：

“我就是你们的敌人”

 

 

6.        又下雨了

 

 

又下雨了

不知始于何时

轻轻地，斜斜地

把天地织得迷离，忧伤

 

此时的上海

更像一个情人

 

而我远在西北的大地

我目光抚摸过的山川平原

多么渴望这场浩大的爱情

 

 

7.        夏天的上海

 

 

夏天的上海

最好看的风景不是世博会

而是各色各样女人的腿

 

夏天一来

女人们发现

蓄谋已久的不是那条裙子

也不是危险的吊带衫，更不是那场出轨的恋爱

而是裹挟着欲望和无奈的双腿

 

无论它美还是不美

肥还是瘦，黑还是白

都一一秀出来

它们来到街上

横陈于男人的世界

 

这是一次无声的革命

女人们的腿，集体游行

在卒不及防中

男人们已集体败北

 

最后，当秋雨来临时

男人们最怀念最渴望也最害怕的是

夏天的再次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