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东方卫视连续制作了行人闯红灯的专题,我看了第一天的三位先生女士闯红灯的过程。
这三位一看就让人觉得是很有教养的体面人,男士衣冠楚楚、气宇轩昂、步伐翩翩;女士衣着得体、描摹精致、体态轻盈。面对话筒,他们充分表现了“临危不乱、大义凛然”的气概。女士温柔地说:“我是香港人,我有急事”,她说一口流利的粤语,人家香港多的是红灯区可以长驱直入,到大陆怎么就不能闯红灯了呢?一位貌似华人的男士无辜地说:“我不会讲中文”,他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幸亏人家小姐是大上海的记者,当即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告诉他闯红灯了,但是大概他俩一个讲的是美式牛仔英语,一个讲的是英国贵族英语,此先生很有修养的又用英语重复了一句前面的话,并不耐烦地外加一句:“我很忙。”后来镜头掠过了,但我仍浮想联翩,如果记者小姐再追问的话,估计此位先生会伸出右食指对着记者小姐深情地朗诵八十年代港剧中的台词:“你知道我一分钟赚多少钱吗?”另一男士比起前两位就稍逊“修养”了,具体说什么不记得了,只听他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这三位最大共同之处是他们都没觉得闯红灯是错的。
像他们这些体面人一定都知道,进西餐厅吃牛排,要左手拿叉右手拿刀一小块一小块切着吃,不至于像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万一哪天进了西餐馆会用刀子叉起整块牛排就往嘴里啃。
二十多年前,我父亲在上海街头吐了痰,被警察捉住要罚款,当时我们绍兴人一般会向警察求情:“我是绍兴乡下来的,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下次不敢了,请饶我这一次吧”。那时警察也很通情达理,一般都会放过一码,即使遇上特别凶的,也只不过被骂句“乡下赤佬”而已,至少金钱丝毫不损,值。我父亲也用此方法逃避了应该负的责任,当然也是唯一的一次。
时间之箭射至今日,世界格局发生了大变动,中国的地位也变了,街头舞台的场景变了,道具服也变了,乌毡帽下岗了,西装革履登台了,唯一不变的是台词,只是今后吐了痰或闯了红灯时,不要再土不啦叽地说:“伢是绍兴人”,最好甩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不行,美元即将大贬值,应该甩一口标准的英国英语: I’m from ShaoXing……
记得十七年前,5岁的外甥女与我们几个阿姨、舅舅辩论某个重要问题,最后以一句反问:“我上过幼儿园,你们上过幼儿园吗”取得全面胜利,是的,我们都没上过幼儿园。
现在,我幡然醒悟,怪不得现在的父母在孩子还不怎么会讲中国话的情况下,就着急让他们学习剑桥英语或刀乡英语,原来将来万一有个闪失闯了红灯也好有个理由先。我也得赶紧向孩子们学习学习,将来,如果我有那么一个机会能到大上海去白相白相、灵灵市面,一不小心闯了个红灯,我也可以抛出一口流利但未必让人听得懂的英语,那有啥关系呢,我已经学会了脸不红,心不跳。
只要上海的警察听得出我讲的不是中国话就行;
最好上海的警察听得出我讲的不是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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