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读诗歌：讲品味，讲格调》（25）

   少木森

第二十五篇：阮宪铣的诗——

《中年辞》

人到中年，就像置身在秋天

顿觉太阳迟暮的下落

安静的人开始把每一天都当作盛世

那么美好——

每一天都有黄昏，正午

都有干净清亮的早晨

如在春天，我不断

给新生的植物写诗，给路过的人祝福

说晨光里，小米粥满满一碗

太阳的温暖

天地四时的福报

说珍惜时间和自由，学着

做纯粹良善的人 

想念亲人，喜欢花和草木

宽待遇见的人们

如果问为什么慈爱仁厚

我坦承，每次看见那么多

花一样飘落，落英满地

对生命的脆弱，我已没有太多信心

你应该把每一天视作末日来过

少木森点读：“中年”是一个令人百感交集的“人生意象”，多少小说家、散文家和诗人都写过它。写中年，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营造好这个“意象”，写得自己“百感交集”，也让读者受到感染，也一样百感交集。应该说，诗人阮宪铣做到了这一点。他自己对“中年意象”是百感交集的，而我读他的诗，也读得百感交集。

“人到中年，就像置身在秋天/顿觉太阳迟暮的下落”。这样的起句是平实的，然而，好诗之所以好，总有新颖独特之处。你看——“安静的人开始把每一天都当作盛世/那么美好——/每一天都有黄昏，正午/都有干净清亮的早晨”。这很妙！妙在把中年这个“人生意象”与“盛世”这个意象互比，还真是合适与巧妙，那种宏大感，那种沧桑感，在不经意间从诗行透了出来。

生活在盛世，自然是幸福的，那么，你能把中年过得像盛世一般，那也一定是幸福的。接下来的诗行里就满满地溢着幸福：“如在春天，我不断/给新生的植物写诗，给路过的人祝福/说晨光里，小米粥满满一碗/太阳的温暖/天地四时的福报”。

人生的幸福，皆在于心。诗人不仅“诊断”出了中年的“幸福心态”，而且开出了“药方”，那就是“学着/做纯粹良善的人/想念亲人，喜欢花和草木/宽待遇见的人们”，这——便能在幸福中享受幸福。一个千古妙方啊！

诗人意犹未尽，又拓深了一层。我们说，无常刹那，转瞬成空，人生短暂。再怎么幸福的“中年心态”也一定会时常伴随着“人到中年”“花一样飘落，落英满地”的感喟，所以，诗人写道：“对生命的脆弱，我已没有太多信心/你应该把每一天视作末日来过”。只有对美对幸福的幻灭有切骨入髓感受的人，才能有如此禅韵悠悠的情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