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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出的禅意：2016年度禅意诗选读》初选作品（45）

 

你懂吗（组诗）

 

秦时月

【读稿手记】秦时月这诗写亲人远逝、亲情撕痛，理应沉重与纠结的，但诗人长歌当哭。“长歌当哭”这是要在痛定之后的（鲁迅语）。

痛定之后，留下的自然就是对生命的生死大事的思考，对亲情的怀念追思。所以，秦时月这一组诗这样排列，给人一种从沉重到淡定，从纠结到放下的感觉。到了第三首诗，他已经能够很淡定地这样抒写了：“一年几蓬、几十蓬，慢慢的／也就遮天蔽日，看不见当年的新土了／父亲就睡在下面，阴阳相隔的日子／会撕痛大地的神经”。时光飞逝，已是阴阳相隔数年了，父亲的音容宛在。“那些叫不出名的花草／和飞到花草上驻足、栖息的虫鸟／都是父亲派来的信使吧／它们要向我转达什么呢”。清新流动、温情婉约的文字里，因为放下沉重与痛楚而强化了诗情，有了人世间另一种的亲情温暖，也就有了禅味与禅意：“那些不知名的花，一定有不同的含意／那些不知名的草，也会各有各的说道／它们开了又谢、枯了又绿，留给我／慢慢破译、慢慢念想”（《每株花草都是父亲送来的信使》）。

诗人秦时月在他的个人诗观里这么说：“心里有‘咯噔’的感觉就离好诗不远，我为此一直努力着。”看来，他的确“满拼”的！在这样一组“亲情撕痛”的诗里，他还是那样的巧运心思，既以深情感人，触及并触痛人的心灵，也竭力使诗有跳脱感，有灵气，有诗意。尤其是以《你懂吗》一诗收尾，跳出“亲情撕痛”的氛围，留下了余音，留下了袅袅禅意，让人回味不尽。他如此写来：“如果我说一块月饼与一担柴禾之间有瓜葛你懂吗／如果我说一块月饼与一个人一个晌午的劳顿有纠结你懂吗／如果我说那是一个爷爷与一个孙子发生在中秋日的故事你还会不会懂／／这么跟你说吧，那柴是爷爷砍的／月饼是爷爷卖柴买的／这下你该懂了吧／就这么简单，又不这么简单”（《你懂吗》）。你可以把它读作是前三首诗的延续，是换个角度由诗人自己对儿子的轻轻一问，问的还是与诗人那远逝的父亲相关的事；你也可以不这样读，跳出来，当另一件事来读，不过它还是与亲情相关的。不管你怎么读，这组诗最后的这一问，是会让人心里有‘咯噔’感觉的，它既充满诗与禅的机趣，也让人欣喜看到诗人从“亲情撕痛感”里走了出来，心理已经是祥和的。（少木森）

 

 

弟弟的眼睛很毒

 

父亲已认不出我就是他亲爱的儿子了

往时，那怕是我老远的一声咳

父亲也知，那是他的大儿子回来了

 

医生一纸“大限”通知，灼痛我的眼

针炙我的心

弟说：送父亲回家吧

就让那满壁的眼睛和满堂的慈爱看着父亲上路

就让父亲把最后一口气咽在那斑驳的老屋

和亲人无力回天的嚎啕里

 

而我却固执地认为，父亲不会走

怎么会走呢，还有那么多好日子我们要一起过

医院那些现代扁鹊和定力十足的神仙也一定能

把通往死神之路的父亲拉回来

 

 

那一年，我惶惶不可终日

 

那一年，父亲走了，颇有点仙风道骨

的风水先生，把罗盘三摆二弄，说

此乃风水宝地，但与流年不合

与父亲生殁时日相冲，入土须待来年

只能厝

 

于是，父亲又得在人间多呆一年

白天和我一起白

黑夜和我一起黑

和我一起，继续承受着人间的风霜雨雪

阴晴圆缺

 

那一年，我惶惶不可终日

常常用甲的钥匙去捅乙的门，错把李喊成张

常常不知今日是何日

也常常不知，自己正在干些什么

还要干些什么

 

 

每株花草都是父亲送来的信使

 

一年几蓬、几十蓬，慢慢的

也就遮天蔽日，看不见当年的新土了

父亲就睡在下面，阴阳相隔的日子

会撕痛大地的神经

 

那些叫不出名的花草

和飞到花草上驻足、栖息的虫鸟

都是父亲派来的信使吧

它们要向我转达什么呢

 

那些不知名的花，一定有不同的含意

那些不知名的草，也会各有各的说道

它们开了又谢、枯了又绿，留给我

慢慢破译、慢慢念想

 

 

            你懂吗

 

如果我说一块月饼与一担柴禾之间有瓜葛你懂吗

如果我说一块月饼与一个人一个晌午的劳顿有纠结你懂吗

如果我说那是一个爷爷与一个孙子发生在中秋日的故事你还会不会懂

 

这么跟你说吧，那柴是爷爷砍的

月饼是爷爷卖柴买的

这下你该懂了吧

就这么简单，又不这么简单

 

原载于《新诗想》网络文学下月刊2016年第1期)

 

 

作者简介: 秦时月，本名张友琴，湖北黄冈人，1962年10月生，湖北省作协会员。作品见于《诗刊》《星星》《诗选刊》《绿风》《诗潮》《诗林》《诗歌月刊》《散文诗》《湖北日报》等。作品入选《世界现当代经典诗选》《湖北诗歌现场》《新世纪诗选》《中国当代诗歌赏析》《读出的禅意：2015年度禅意诗选读》《中国当代亲情诗文选——职业院校学生经典诵读文本》《双年诗经——中国当代诗歌导读暨中国当代诗歌奖获得者作品集》等。作品获全国忠孝文化诗歌楹联大赛现代诗一等奖、“龙蟒杯•龙的传人”现代汉诗大赛二等奖、《辽河》有奖征文诗歌二等奖等。第四届大别山“十佳诗人”。

 

个人诗观:心里有“咯噔”的感觉就离好诗不远，我为此一直努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