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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出的禅意：2016年度禅意诗选读》初选作品（43）

 

不等式（组诗）

 

王垄

 

【读稿手记】在这个书系的第一本《读出的禅意：中国当代禅意诗选读》里，我多次谈到了禅诗、禅意诗里的一个现象：诗中弥漫着厌世感。这，似乎与佛禅“出世”观念有关，却也不尽然。细读之，禅诗里的那种“厌世心结”恰是“在世情怀”的一种展露——“世既可厌，必应救世”。

王垄这一组诗让我读出的正是这一种“厌世感”。许多常人都觉得美好的意象，在王垄笔下，却“可厌”。“回老家”是快乐温暖的，所以他《回老家》的诗开头说：“黎明系紧了朝霞的腰带／幸福已经上路”。那么，回老家去干什么呢？“去郑渡村祭祖／去后舍片焚香／或者可以潜伏在柳堡／扮演一个姓王名垄的酒鬼／那貌似诗人的卧底”。于是就“把故乡当成炼狱／笑里藏刀／以内心的三昧真火／烧制一粒杂种”。王垄的这个“老家”意象，真难以让我读出“幸福已经上路”的感觉，而似乎是有心理准备地去应对一场“炼狱”的洗礼。不过，那儿有“太阳无比浑圆金贵／如同一颗仙丹／包治暗伤”。这是全诗的亮色，的确让读诗的人感受到“老家”一种幸福温暖，而这写诗的人正借此“包治暗伤”呢！

他在另一首诗里说“爱情和坟墓互不相干／而我却固执地／赞美后者”（《不等式》），爱情与坟墓并世，不赞美爱情而赞美坟墓，真不能不说“厌世”二字。不过，这“厌”的缘由何在？只因为“虚无和实在／显然永不对等／如同我抓住了梦／却无法把爱带进阳光”（《不等式》）。换一句话说，倘使“能把爱带进阳光”，这“厌”又何在？如此分析，则不难读出王垄诗中那一种“厌世感”，即是一种“世既可厌，必应救世”的情怀。

世之所以“可厌”，就在于人心的不洁净，是人心不古，人心险恶。用王垄的诗说：“心，老是不老／这是多么的可怕／年长者看透岁月的狰狞／凶恶的机关何在／半句话让善现出原形／太阳不过是上帝的一贴膏药／再美的月亮／也是寿星吐出的痰”（《不老》）。所以，救世必先救心！心净洁，则人世净洁。“我情愿／在我们的身后有精美而深刻的祷词／擦拭被玷污的骨灰”（《赠言》）。（少木森）

 

 

        不等式

 

爱情和坟墓互不相干

而我却固执地

赞美后者

 

时间只在一个地方终止

世界向哪边倾斜

一目了然

 

虚无和实在

显然永不对等

如同我抓住了梦

却无法把爱带进阳光

 

 

回老家

 

黎明系紧了朝霞的腰带

幸福已经上路

光阴的通缉令张贴到老家

去郑渡村祭祖

去后舍片焚香

或者可以潜伏在柳堡

扮演一个姓王名垄的酒鬼

那貌似诗人的卧底

把故乡当成炼狱

笑里藏刀

以内心的三昧真火

烧制一粒杂种

太阳无比浑圆金贵

如同一颗仙丹

包治暗伤

 

 

不 老

 

心，老是不老

这是多么的可怕

年长者看透岁月的狰狞

凶恶的机关何在

半句话让善现出原形

太阳不过是上帝的一贴膏药

再美的月亮

也是寿星吐出的痰

 

 

小村清晨

 

朝霞

无法以旧换新

流水

搬运昨日的火焰

哀乐高悬于菩提树上

我如小草偷生

骨头间的一点点声音

都是不可饶恕的

罪名

 

 

赠 言

 

喜欢去陵园坐坐

以闭眼的形式

读读那些碑

 

我想到的不是天黑

杂草像潦草的处方笺

闪烁的磷火

可不可以用来熬药

 

死亡是最高明的医生

我情愿

在我们的身后

有精美而深刻的祷词

擦拭被玷污的骨灰

 

原载于《雨花文艺》2016年8月总第19期

 

 

作者简介：王垄，笔名阿黾，昵称垄上独行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68年1月生于柳堡。18岁起发表文学作品。诗文散见海内外数百家报刊，获200多项奖励。出版诗或散文集《没有开始》、《我从垄上走过》、《因为柳堡》、《梦中蝴蝶飞》、《还娘乳》、《冷空气》、《生命左中右》及《王垄双年诗选》系列等10余部。现居扬州宝应。系《八宝亭》文学季刊执行主编。

 

    个人诗观：用诗歌寻找灵魂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