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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微小品]“搂” 山 蟹
(2006-02-07 10:42:47)| 分类： 阅微小品 |
[阅微小品]“搂” 山 蟹
少木森
山蟹，是一种陆蟹。个儿都不大，最大的，那蟹壳也就一枚大型铜钱大小，它不生活在水中，也不生活在整片的泥滩或沙滩上，而是在水边潮湿的陆地上挖洞而居。所以，为了与许多海滩河滩的陆蟹相区别，人们称其为山蟹。准确点儿说，山蟹是一个大类，其间又可分出许多个品种，大小不一，形状也略有区别，一般可钓的是一种铜钱般大小，蟹壳钢蓝色，光泽度很好，有着两只通红大螯，生性凶猛的山蟹，俗称“红螯狮”。
山蟹极好钓，一般用一根细竹杆，绑上一段垂直性很好的棉纱线，不用钓钩，只需把饵料直接绑在纱线上，即可。小时候，钓山蟹用过两种饵，一是小青蛙的大腿，一是泡芥菜帮子。小青蛙的腿有腥味，诱惑性更强，却很容易被山蟹双螯夹烂，一条青蛙腿钓不了几只山蟹，经常换饵挺费事的，我爱用泡菜帮子，一绑一个结实，钓一次蟹也就只换个把次饵，省事得多。
钓山蟹怎么钓呢？你把饵一颤一颤地“垂”到离山蟹寸把远的地方，轻轻抖着吸引它，它会悉悉索索扑过来，用螯夹着，要往嘴里送，在它夹紧的时候，你突然提起来，那山蟹就被提离了地面。山蟹有一点儿生存智慧，当它有了那种悬空感觉时，它就不敢冒然松螯而摔死自己了。人就利用了它这有限的智慧，轻而易举地一只又一只地钓走了它们。
（写到这儿，我的心不禁一凛，笔儿不禁一颤，我们当中的谁不就是以我们自己的那点智慧而沾染沾自喜吗？不知道冥冥之中，是不是有谁或什么在一旁冷眼看着我们，利用我们那一点儿的智慧，在钓着我们呢？）
其实，钓山蟹最刺激处，不在钓，而在“搂”。被钓离地面的山蟹，都只是用一只螯钳着饵的，另一只螯与八只脚爪一道不停挥舞着，它肯定是吓的，做着最后的抵抗与挣扎，但我们看来，它张牙舞爪着，有点怵人。钓蟹的人当然不会被那样子所吓着，总是直接用手在空中把蟹接住，然后放入蟹篓子。那接蟹的手势，不叫抓，不叫捏，而叫“搂”，挺温柔、挺让人联想的一个词。“搂”蟹，要有一定的技巧，不能逆螯而“搂”，那会被“钳”伤的，要顺螯，轻轻过去，然后一把就“搂”紧它。我总觉得，这动作有点儿象征意味，“搂”什么不是这样的，用闽南话说，不能“逆鳞”，就是了。真情也好，假意也好，顺着点儿，温柔点儿，你才“搂”得住你想“搂”的一些什么。
原先有许多山蟹，只要潮湿处必有山蟹，或在河岸临水处或在水田边，或在阴沟里，后来就很难看到了，水田用了化肥农药，河水池水污染了，阴沟更是臭气薰天了，山蟹也就难以生存了。
“卖红螯狮——红螯狮来……”
今年暑假回家乡，在街上遇到一位推着车，卖咸山蟹的老人，这是难得看到的了，我和他聊了起来。他说，只要有耐性，还是能在一些地方看到山蟹的。我问他一天能卖多少钱。
“没法说，不是天天有蟹卖。现在咸红螯狮是上档次的，高档的酒席上用它做小菜，价钱贵。就是量少，卖不了太多钱。”
我说：“靠这个挣钱，也辛苦吧。”
“好在没有几个人想靠它挣钱了。”他说：原先钓山蟹是为了腌制咸蟹，维持生计的，现在钓蟹的是一些老人，只是为了从生活中寻找乐趣，也就不太计较山蟹多不多了。用时髦话说，这是一种休闲。用老人的话说，也就只是为了找点事做，闲着太空落了。
这样好！人总是各有所好的，钓蟹“搂”蟹，和“搂”点别的什么一样，这也是一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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