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的增大，尤其离退休越来越近了，感觉是时间过得有点急啊。农历去年年底，正是“异情”最后冲刺的时候，我没有一点什么优惠地被感染了。这本不是事，是事的是我一个人在家无依无靠，还偏偏耄耋之年的老娘因为其老顽固的自以为是而不得不寻医问药。那时的医院，不要说有病求医战战兢兢，就是一个健康的人到了哪里，光氛围就足以“感染”，还一不小心就得真被感染，甚至有老弱病残者一感染就不可抗拒地倒下了。似乎还没有从去年年前的惊悸中回过神来，老娘又“恰到好处”地住进了医院。最难以理解的是，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老娘，居然还唠叨、甚至操心回家过年孩子一日三餐等等。令旁边人都感到不可理喻。乡村俗谚哇“伢哩想过年，大人【haiyin】想莳田”。看来老娘真的老了，老得分不清孰轻孰重了。她骨子里所念想的还是那些个孙子女啊！也就难怪如“伢哩想过年”了，尽管还不能肯定那些个随父母生活在异地的孙子女会不会如约而至地回爷爷奶奶家过年。
说来也真是，老娘已经不再是“想莳田”的“大人”了。在老家这口语的“大人【hàiyìn】”，不是字面意义的“大人物”，而是相对未成年来说的成年人，如果更确切一点，更多的时候是特制上有老下有小的成年男女。由此或可更好地理解“大人【hàiyìn】想莳田”了——对于乡村贫寒人家来说，能熬过漫长的冬天就是希望，渴望大地回春，更渴望春耕生产风调雨顺。“莳田”，即早稻插秧。那就意味着（南方稻区）一年的农事如火如荼了，也可以说是种田人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了。但最深层的意义还应该是，不仅想“莳田”，而且是想“莳自家的田”。那才是盘古开天地以来，乡村百姓最崇高的理想。遗憾的是，自改革开放以来，尤其近20年以来随着工业文明的兴起而不断提升的城镇化或曰城乡一体化，“大人【haiyin】想莳田”，一不留意就成了一去不复还的“典故”了，现状是一部分农民再也不想“莳田”了；一部分农民再想也没有田可莳了。究其原因，无非是一些农民没有田种了，一些田没有农民种了。即使哪个农二代托老爹老娘的福在乡村还留有一亩三分地，哪怕是最旱涝保收的良田，也绝不会浸泡在稻田里，翘起屁股低着头，手指头一株一株地在泥水里戳着那样莳田。如果有，那也多半是冠以“农耕文化”的旅游节目。甚至可以设想，未来乡村百姓的孩子都有可能通过研学才能解码祖祖辈辈的“莳田”。
令所有乡村父母欣慰的是，如今的“伢哩想过年”，也似乎不再如他们小时候那般“想过年”了——贫寒的年代，家家缺衣少食，偏偏不缺孩子。孩子想过年无非是可以在一年当中集中地最大限度地享受物欲，哪怕非常粗劣。可以从头到脚一身新；可以有几张角票或几个毫子捏紧在手心里买糖买爆仗的快感；可以暴殄天物地大快朵颐；可以借有客人来拜年或去亲戚家拜年的机会，吃到一年到头只能这个时候才能有的点心、油果子或其他平时想都不敢想的零食、美食；可以小过失不受责罚；......孩子，尤其穿不暖、吃不饱的乡村孩子，有什么理由不想过年？城里的孩子是不是这样，至少我这个60后的农二代知不道，但乡村的孩子一到期末考试了，就知道要放寒假了，就开始掐着手指头算日子想过年了。奇怪的是如今“大人【haiyin】”不再为满足孩子过年的基本需求而操烂了这心，倒是为孩子、尤其大不大小不小的孩子，太不把过年当回事感到隐忧，至少难解：过什么洋节，一夜不回家；正当过年却睡一天不起床（即不去拜年）。假如允许，却是有相当的“大人【haiyin】”不想过年，其实就为一个字：“累”。再细化，则是“出钱又出力，吃力不讨好！”
乡村百姓之所以习惯把“伢哩想过年，大人【haiyin】想莳田”，当作一条完整的语录，应该不是顺口那么简单。细细思考就会明白其中的内在联系——“伢哩想过年”，正是“大人【haiyin】想莳田”的动力源泉啊，相当于“因为”与“所以”。体现的不仅仅是传承，更彰显了中国式父母的无私奉献精神和崇高责任感。不知是值得庆幸、还是倍感压力的增大？在依旧广阔的乡村，传统的“莳田”越来越模糊了，而流水线一般的“莳田”越来越进步，也迫使年轻与不年轻的“大人【haiyin】”们，不得不思考这越来越不容易“莳的田”。
（图片来自网络，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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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2-05 20: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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