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小屁孩时，听一位年长好几岁的大男孩描述过“‘王狙猜’分蛇”的细节：
几只大大小小的“王狙猜”（乡村百姓对黄鼠狼的俗称）缩起前脚，靠两只后脚像人一样站立围在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着一只个大的王狙猜把地上一动也不动的蛇，咬断成均匀的几段，粗的就短一些，细的就长有些。还整整齐齐排好。等那只分蛇的大个王狙猜唧唧地叫了一声，那些王狙猜就按顺序来一个个叼走一段。最后留下带头的那一段大个王狙猜叼走了......
那位年长我好几岁的老兄，前几年就在一家搅拌站不幸触电身亡了，但他年少时给我们这些小屁孩讲的“王狙猜分蛇”，讲得绘声绘色、宛如亲眼所见的音容笑貌，却难以忘却，恍若就在几天前发生的事。其实稍微大一点就知道了，老兄的“王狙猜分蛇”不但是“刮别人的牙【a】污屎”（即学说别人已不再新鲜或吸引人的话），而且还添盐加醋了。只是我们这些小屁孩觉得稀奇而已，没有谁在意是不是真有“王狙猜分蛇【sa】”那样的场景，或相信这样的场景应该有，只是我们一般的人不可遇、更不可求。想到大男孩的爹一个上山能“吊麂哩”（设机关套猎麂子）打野猪、下河会放网放勾（即捕鱼），都是夜里出去的营生，有可能见过我们一帮人只能想象的稀奇古怪事。倒是常见“王狙猜叼【bou】鸡（鸭）”。记得三弟儿时因病痛多而不合群，进而影响了语言功能的正常发育，六七岁了还说话不全，该上学了却没有上学，老老实实在家“照鸭”（即早把小鸭子放牧到禾田里去，防止走失和被害），习惯不时喊一句“（狗）咬【ao】啊咬！咬‘王狙猜’哦——”，由于吐字不清而被人学舌、嘲笑。也说明，这“王狙猜”首选的美食应该是乡村百姓房前屋后的鸡鸭。如今三弟在南方的南打拼，不知他闲暇时是否还有想起这儿时的“王狙猜”？
旧时乡村的男孩女孩很多，物质再贫乏、生活再穷困，甚至饥寒交迫，也扼杀不了乡村顽童贪玩的天性。哪怕在农忙假里，下了课或不上学的时候（再往前溯，乡村的孩子有几个可以书读啊？即使在那个大干快上的火红年代，乡村的孩子要七岁以上才可以有学上，还不是所有适龄儿童都有的上），一大帮大大小小的男孩女孩在一起打打闹闹是乡村顽童成长的必修课，而相互合得来，年龄相近或居住相近的孩子，共同或商量去干一些不想被外人或父母知道的事，更是成长的必修课。获得的成果，包括正当与不正当的，例如偷摘人家的李子等，在自以为冇事了之后的分配（或分赃），那就是老兄讲的“王狙猜分蛇【sa】”了。所以说，大孩子给我们这些小屁孩讲故事，在一定程度上讲，也是一种“教育”。
这乡村俗语“教育”含义，可能不仅仅是对这种分配方式的认可或鼓励，而是主要提醒、要求在共同创造的利益面前，有决定分配权的“领导者”不要连令人厌恶的、像“王狙猜”那样的“野东西”（即野生动物）都不如。同时也期望，不管是谁，有什么好的东西（主要是吃的东西等）不妨有王狙猜分蛇那样的理念，分享给周围的人。
儿时给我们小屁孩讲“王狙猜分蛇”的老兄，现在想来，他应该就有那种愿意与人分享的善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善。据说他的“因公殉职”就是源于他主动帮别人清理而遭遇不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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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21 08:4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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