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青鸟的露台

文/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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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朋友，青儿想起一个把朋友比作不同功能的房间的比喻，有的人是门前露过的朋友，天天路过也仅仅是打个招呼而已。有的人是餐厅里的朋友，可共享美食之乐。有的人是客厅里的朋友，可叙家常，谈论谈论生活中的苦恼或是快乐的事儿。有的人是办公室里的朋友，工作上的经常往来便叫做朋友。有的人是卧室里的朋友，比如伴侣。还有一种人，是房顶露台的朋友，这样的朋友，是心灵上的友，是交心的知己。

一个人可能有很多门前路过的，餐厅里的，客厅里的办公室里的甚至是卧室里的朋友，但露台上的朋友可能却一个也没有，因为这样的朋友在人生里，可遇而不可求。

餐厅在一楼，办公室在二楼，客厅在三楼，卧室在四楼，而露台，却是房屋的顶端。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幢房屋，停留在哪一个房间的时间最长，哪一个房间的布置就会最细致完美，人生里的这一类的朋友就会最多。

青儿在人生的建筑里，绝大部分的光阴都是在停留在房顶的露台之上。露台没有顶，不能遮挡风雨雪雹，可满是风声雨味的风景让青儿心里喜悦，觉得人生里有自然不竭。天，高而远，阳光的暖是金色的风儿，月儿的朦胧是清辉里的润，星星是花儿，闪烁着露珠的夺目。四周没有栏杆的禁锢，心自由得没有边际，是阳光里金色风儿息息，是贴在天幕上宁静的月儿清辉如水，是星星花瓣上的那颗将落未落的露珠，是纯，是美好。

或许，餐厅是色彩缤纷的，各种食物的色彩浓淡深浅。陶醉在餐厅的华彩里的心，是不懂得阳光的金色和月下的青灰的自然之美的。餐厅没有窗户，见不到风声雨露星星花开。餐厅里的朋友没有心，只有胃和胃口，彼此之间是开在声色犬马各种刺激里的食欲的花儿，散发着人生里的酒气和暮气，大都还会有义气，是食欲的花儿和花儿之间的惺惺相惜的默契，唯一的交流。

青儿基本上没有在餐厅停留过。

办公室的窗户挂着厚厚大大的窗帘，青儿一点儿也不喜欢，感觉心在厚厚的窗帘的重压下好象没有了。办公室的朋友都是些理性的算术家，彼此是对方的老师和桥梁，是连接人生某些目标的一条条的现在有用处或是将来有用处的捷径。交朋友的目的很单一，只需要彼此的捷径为对方开放。办公室永远是一个充满理性张力的地方，所有的繁华都是开在冷漠的算术的基础上，四壁是虚伪和客套的墙，这样的朋友，心是多余的，因为，心可能会让人生里的算术考试不及格。办公室的朋友之间只要有心思就够啦。

而青儿有心却没有心思，人生里的算术从没及格过。若非迫不得已，决不在办公室里停留，哪怕是片刻。

或许，客厅是温暖的，但阳光星辰月色却是隔着窗户，与人不亲。客厅里的朋友可能彼此见得到彼此的心的。但是，心，也仿佛隔着窗户，从这边的窗户向那边的窗户里隐约望去，模糊而又不真切。在墙的禁锢里，沙发桌椅的空隙里，仿佛看到了彼此却是感觉不到心。一种无比相熟悉的隔阂，似是而非的寂寞空洞，然而成了一种习惯，习惯了这样的空洞隔阂的人生，以为朋友不过就是如此。

青儿在客厅里时总是很惆怅，惦挂着窗外的斜阳如金，心，早已到了露台上。

而卧室里的朋友是伴侣，伴侣之间倒应该是交心，把心交给彼此来保管，彼此是对方的所有者。但或许，并不知道明白彼此的心。因为卧室的四壁也是禁锢的，人生的窗户，并非时时刻刻的敞开，心之间往往注重的是责任和保管，交流和明白需要更大的无禁锢的空间，而卧室再大，也有四壁和屋顶。卧室里的伴侣，或许，就是生活在同一个或大或小的笼子里的两个保管员，偶尔一起透过共同的的窗户看日月星辰，但人生里更多的光阴是携手应对外面的世俗种种，好比同一战壕的亲密战友。

只有露台，露台是心灵的露台，露台上的朋友是阳光的金色里远远飞过来的青鸟，心的聪慧是花儿月儿露珠儿的灵犀，在瞬间读懂青儿的心，读懂青儿每一个飘藐的眼神和神情里的恍惚。深深的知道与明白是天际轻轻拂过的天风，霎那间已翻过九重天，到了天的边边。

露台上的朋友是知己，相知如新，是刻在灵魂里的。任时光轮回，爱惜的心不改。这样的知，竟好比佛教里的觉，竟可解脱人生的沧桑与生离死别于瞬间。

心的露台是高山流水的人世，闻弦歌便知雅意，歌儿从天上来，奏响在心里。青儿人生里的光阴在心的露台上一寸寸的度过，朝饮晨露夕餐秋菊，任目光一次次越过天边，只为期待着青鸟短暂的驻足。也许，青鸟永远也不会飞过，相知的默契只是在梦境里，永远也触摸不到。心的期待，是开在高山流水的人世里的一朵花儿，时时都是初绽的美，生命未到尽头，便不凋零。

餐厅客厅里的朋友上不了心灵的露台的，青鸟只会从天边飞来，瞬间的相知照亮了彼此的人生，短暂的停留是人生里所有的韶华，满满的开在心里。

在露台上有朋友的人，心，会起舞。裙袂飘扬时，天地间有高山流水共鸣，那一刻的知，不落情缘，是人生里的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