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连城,《人民的名义》的一个笑料。他心怀宇宙,李达康算什么呢,沙瑞金算什么呢,终究不过是尘埃。他因为“不作为”而被连降数级,从一个副厅级,降为少年宫课外辅导员。
孙连城显然是虚构的人物,并且在现实中绝无雷同。现实中可有人不贪不占不作为而被连降了数级吗?没有人能举出一个例子。当然,只就“虚构”而言,孙连城在《人民的名义》中也并不是绝无仅有,侯亮平、沙瑞金、钟小艾、田国富、季昌明、高育良、赵东来,等等,等等,哪一个不是向壁虚造呢?
孙连城、丁义珍、李达康,是截然不同的“三种人”,孙是懒官,丁是贪官,李是能官。前两种是反派,唯有李达康是正派。三种人中最受嘲笑的是孙连城,最受人追捧的是李达康。但人们这么追捧李达康的时候,可能忘了,正是李达康,重用了丁义珍。丁义珍时时处处打李达康的旗号,拉大旗作虎皮,但这也是要经过李达康默许的,不然,丁义珍他敢吗?
丁义珍是贪官,孙连城是清官。贪官受重用,清官不受重用。可能有人会说,那是孙连城不干事,这话成立于否暂且不表,这岂不就是学的曹操——只要能干事,那怕你品德如何不好,“盗嫂欺金”,都要重用不误吗?
接下来要切入正题了:孙连城这样的懒官究竟是如何炼成的?
孙连城天生就是懒官吗?他已经是副厅级了哎,光明区的区长,他从一个小科员,升到副厅级,难道都是靠“懒”上位的吗?从剧中也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后台,有什么人脉,省里市里,还有中央都“没人”,那么他这个区长是怎么混上的呢?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揣测:孙连城不贪不占,升到了副厅,是靠自己实干、一步一个脚印,自己走上来的!是啊,后来他“不办事”了,但想想看,一个靠实干上来的干部,一个以清廉自持的干部,就这么眼看着丁义珍这样的贪官顺风顺水,该是何种心情?大家把一个信访窗口看得那么重,但把话说白了吧,那算什么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呢,能比刘新建拿国家利益输送事大吗?能比李达康重用贪官事大吗?能比李达康老婆在李达康领导下担任城市银行副行长事大吗?能比李达康作为一把手在常委会上想骂谁骂谁、看不到市长在哪里事大吗?
孙连城是一个真正看得透的人,他对“人民”的冷漠,几乎就像鲁迅对于中国的冷漠,因为看透了,冷漠一点有什么要紧,甚至不失为一种“行为艺术”,反衬出现实的荒诞——人民的尊严,难道就体现在上访时有块糖吃、有个座位上吗?人民真正有尊严的社会,是人民不用“上访”的社会,只需要靠选票就把事办了。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因为看不开,发了一连串“天问”之后,屈原投了汩罗江。孙连城比屈原要看得透澈,所以他把目光从人间移开,投向了宇宙。
金陵小儿用谚曰:“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请来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最后把把莎翁那段经典的文字抄录于此: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个干净,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加高尚?死了;睡着了;什么都完了;要是在这一种睡眠之中,我们心头的创痛,以及其他无数血肉之躯所不能避免的打击,都可以从此消失,那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结局。死了;睡着了;睡着了也许还会做梦;嗯,阻碍就在这儿:因为当我们摆脱了这一具朽腐的皮囊以后,在那死的睡眠里,究竟将要做些什么梦,那不能不使我们踌躇顾虑。人们甘心久困于患难之中,也就是为了这个缘故;谁愿意忍受人世的鞭挞和讥嘲、压迫者的凌辱、傲慢者的冷眼、被轻蔑的爱情的惨痛、法律的迁延、官吏的横暴和费尽辛勤所换来的小人的鄙视,要是他只要用一柄小小的刀子,就可以清算他自己的一生?谁愿意负着这样的重担,在烦劳的生命的压迫下呻吟流汗,倘不是因为惧怕不可知的死后,惧怕那从来不曾有一个旅人回来过的神秘之国,是它迷惑了我们的意志,使我们宁愿忍受目前的磨折,不敢向我们所不知道的痛苦飞去?这样,重重的顾虑使我们全变成了懦夫,决心的赤热的光彩,被审慎的思维盖上了一层灰色,伟大的事业在这一种考虑之下,也会逆流而退,失去了行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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