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盾的音乐出名从来不是因为好听，而应该是他的表现形式。他曾经用几十种不同语言的有关生殖器的脏话写出了一首由他自己领唱的“歌”：那拖腔拖调的“丢”（广东话最普及的脏话，英语fuck的意思），至今让我记忆犹新。他曾经有一个全篇表现纸的摩擦的“交响乐”，让黄健中当着谭盾面诠释为“这哪里是音乐，这简直是男女纠缠时身体摩擦的音效”！说得谭盾心花怒放，大有俞伯牙遇到钟子期的感觉。记得阿城曾经给我讲过一个真事：一次，谭盾请他去听自己的音乐会，给的票相当好，是中间的雅座。可正是这雅座的票，让他不好意思中途溜走，因为音乐实在是枯燥无味，能听完一场音乐会着实不易。最后一个节目是弦乐钢琴演奏，在度过了很长时间完全听不懂的煎熬后，有一个助手给每位乐手送上了一个超市用的牛皮纸袋，每个纸袋上有两个小洞。首先，大提琴手把纸袋套在头上，纸袋上那两个洞正好在眼睛位置，然后他开始脱衣服，其他乐手仍继续演奏着。大提琴手把身上最后一片衣服脱下后，赤身走下舞台；接着，小提琴手把纸袋套在头上，并开始脱衣服…，如此这般一个个赤身下场后，轮到最后的乐手是钢琴师，她是一个韩国人。她把纸袋套在头上…据阿城说，这女子的身材实在是相当的丑，为此，他阳痿了一个月。

与其说谭盾的“音乐”有名，还不如说谭盾的“音效”有名更精确。请问，哪位能记住谭盾音乐的任何一段旋律？即便是他获得奥斯卡奖的《卧虎藏龙》，大家能传颂的也就是那飞檐走壁时的“鼓点”还不错。但这不是谭盾的发明创造。港台的武打片早就用过鼓来渲染格斗的激烈程度了。这次，《夜宴》请谭盾写音乐，我就心里一惊，好在想着电影音乐以“效”为主，用谭盾的名气来撑一个大片也未尝不可。可是，当我听说谭盾还要写“歌”后，我立刻就有冲动去给小刚打电话，“不行呀”！歌需要melody(旋律)，而这正是谭盾作品所不具备的！可是，我还是没打这电话，怕自讨没趣。要知道这些年小刚已经被众人抬到了“大腕”的舞台上，他可能已经听不进别人的劝告了。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一个骑着自行车每天到西四夏钢家修改“大撒把”剧本的上进青年。我拍《无人喝彩》的停机宴上，他是忙前跑后的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