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子·汤问篇》载:“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一儿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近者大乎?'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时,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远者凉乎?'
孔子不能决也。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虽然说“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但毕竟还有“一事不知,儒者之耻”,孔老夫子这次丢人,是不是又会发出“后生可畏”的感叹呢?其实这也难怪,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我们在2000多年前,遇到这个问题,解决起来,恐怕不比“哥德巴赫猜想”容易。
晋人张湛在注释“汤问”篇名时说:“夫智之所限知,莫若其所不知;而世齐所见以限物,故大圣发问,穷理者对也。”怀疑产生学问,发问者可称“大圣”,但却去哪里找“穷理者”来解答呢?恐怕只有王充了吧。
王充,字仲任,会稽上虞人也,其先自魏郡元城徒焉。充少孤,乡里称孝。后到京师,受业太学,师事扶风班彪。好博览而不守章句。家贫无书,常游洛阳市肆,阅所卖书,一见辄能诵忆,遂博通众流百家之言。后归乡里,屏居教授。仕郡为功曹,以数谏争不合去。充好论说,始若诡异,终有理实。以为俗儒守文,多失其真,乃闭门潜思,绝庆吊之礼,户牖墙壁各置刀笔。着《论衡》八十五篇,二十余万言,释物类同异,正时俗嫌疑。刺史董勤辟为从事,转治中,自免还家。友人同郡谢夷吾上书荐充才学,肃宗特诏公车征,病不行。年渐七十,志力衰耗,乃造《养性书》十六篇,裁节嗜欲,颐神自守。永元中,病卒于家。
———《后汉书·王充王符仲长统列传第三十九》
被后人称之为“疾虚妄古之实论,讥世俗汉之异书”的《论衡》在其“说日篇”中就解决了这个难题,“如实论之,日中近而日出入远。”那为什么这么说?后边用了一个实验来证明,具体很繁杂,从略,最后用简单的比喻阐明结论结论:“日中,去人近,故温;日出入,远,故寒。然则日中时日小,其出入时大者,日中光明,故小;其出入时光暗,故大。犹昼日察火,光小;夜察之,火光大也。”清朝文学家俞樾评论说:“此论甚精。且以灯火为喻,远视甚大,近视之转小矣。《列子·汤问篇》载两小儿论日远近,孔子不能答,此可以解之。”
其实《论衡》的价值不仅在此,倘若当时有人因之作进一步探究,那么一切科学,恐怕早就会在中国发明了。譬如上述,以灯火为喻,深入浅出以解之,则与牛顿之苹果,瓦特之水壶何其相似?但《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却是这样认为:“其言多激……,露才扬己,好为物先,……然大抵订伪砭俗,中理者多,亦殊有裨于风教。”在那个“抱残守缺”的年代……可惜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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