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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饶而陌生
作为虚构的艺术,小说的流变是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也许已经无法追溯它的源头,但是在它汪洋恣肆的奔流中,开拓出了一条条宽广而迷人的支流,它会携带沿岸的山川草木飞鸟虫鱼,会映照世间风物及浩淼宇宙,它不择细流,消融来自大地的一切,如此吞吐万象,构成了一条大河或者无数条大河隐秘而磅礴的存在。它们沿着各自的方向,其实哪来的方向呢,方向是河流的先锋队披荆斩棘开拓而出的。因而,每条河流面目各异,它们的承载尽显不同。众多的河流与山脉构成了浩瀚的大洋和广袤的群峰,百舸争流,千峰竞秀。
作为叙事艺术,小说一直面临着“写什么”和“怎么写”的考问。一个是材料、素材、选材;一个是构筑、建筑、技艺。二者的水乳交融,构成了一篇篇杰出之作。但成功之作,无不是大象无形,看不到它的制作过程,如果我们有解牛的庖丁那般高超的智慧和灿烂的技艺,大抵我们可以分析出一篇作品的来路,它翔实的脉络以及它的前世今生。
小说领域已经有许多杰出的大师构建了一个纷繁浩瀚辽阔苍茫的众神之殿。有的如乞力马扎罗雪山上的那只豹子,有的如大教堂里冷峻简约的回廊,或绵长、空白、悠远、含蓄;或回环、繁复、宁静、陌生。他们在各自独创的路上树立了卓异的个人标识,明确地写下了属于自己禀赋的篇章。密布的丛林里,从来不缺乏独孤而卓绝的探险者,他们不断冒犯,开疆辟土,将小说的叙事艺术不断推向更深更丰茂的远方。
短篇小说的杰出各有各的品质,它的故事、语言、腔调、意蕴、思想、发现、结构等,皆构成一篇短篇小说不可或缺的物理,如刀尖上的舞蹈,如米粒上微雕,如炸药的突然引爆,虽篇幅简短,然其所蕴含的力量和达到的向度,有时远远超过一些滔滔如江河的长篇。
故事是小说必需的外衣或者骨骼。小说毕竟脱胎于故事。在现实的精彩远大于虚构的今天,讲好一个故事显得多么任重而道远。讲故事的人,如何把把中国传统小说的精华熔铸西方现代小说精髓,杂花生树,摇曳生姿,讲出适合当下中国的故事,考验着每一个写作者。
语言是多么神秘啊。他是上苍赐予写作者的法器,他构造作者臆想中的世界,他用魔幻般的文字营构自己的王国和宫殿,他就是无所不在的王者。透过语言能看见一个作者的性情、学养、识见。更有大家言,写小说就是写语言。此言虽过极端,但语言之于小说,那是何等的军国大事啊。那种意蕴深远,富有弹性,及物,言近意远,复活语言知性,陌生,空白,智慧,语言的玄妙,非能用语言一一道来。
《城中村纪事》写于五年前,当我再做修改时,宛若再次置身那个喧嚣混乱繁杂的城乡家结合部。小说里所描述的人已经走出小说独立奔走于生活,五年了,许许多多的村子连同他们的村名一同消失了,宁康石头们现在生活得怎么样呢?十多年前蜗居于城中村,当我写下这篇文字的时候,我不知道这一篇率性而为的作品是小说还是散文。当年在著名的“天涯社区舞文弄墨”论坛发布,曾引起了巨大反响,跟帖者众。很多年过去了,检点旧作,她像一个城中村的孩子,惊恐地站在城市的出口,呆头呆脑不知所措。《梨树,跑吧》有着我所追求的小说意蕴,她是我在摸索故事的叙述方式和语言弹性方面所做的努力。《还乡》是对故乡的祭奠,那里的人活得多么卑微,人与人之间的维系单薄而脆弱,孝歌响起时,他会引导亡灵回到家乡么或者升入天堂么?
这些写于2014年的作品,大抵呈现着那个阶段我对小说的认知和追求。我在写作时,力争每一篇都有不同的面目,力争每一篇都有对世界不同的阐释,容许我浅薄,他们的面貌还难入大方之眼,容许我无畏,好故事才刚刚开始。
感谢《陕西文学》,更感谢他的掌门人张铖先生。他对文学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他目光如炬,烛照着这个时代的文学。我感恩于这种鼓励与扶持,在这个重要时刻,《陕西文学》实践着他的使命与担当,像一匹巨兽,蹲于西北高原,与厚重磅礴的陕西文学一道,肩载这个时代的歌哭荣光与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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