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吹度玉门关
朔风追沙系列报道
本报特派记者王晓阳 本报特约记者李雷自古丝绸之路报道
罗布泊:黄沙覆盖了黑戈壁
从敦煌市向西,一开始还是在古诗人的吟伴下前行的——“西出阳关无古人”、“昨夜秋风入汉关”,慢慢地车轮卷起的沙尘像狼烟一样翻滚,荒凉覆盖了我们所有的视线,昏黄的太阳和淡灰色的天空搅动着我们对罗布泊的向往和恐惧。
车行180多公里后我们不能再前行了,因为正是这里的风沙季节,如果没有特别通行证和充足的给养任何人不得进入罗布泊。我们进入了罗布泊的东南边缘,2003年地质工作者首次深入了这片无人区,发现了最有观赏价值的一片长宽各20公里的雅丹地貌,并把这里命名为“国家级地质公园”。由一系列平行的垄脊和沟槽构成的雅丹地貌蔚为壮观,我们到时是中午,地表温度约50摄氏度,这里的戈壁是黑戈壁,太阳下戈壁滩像大海一样起伏着,一波一波没有尽头。只是黑戈壁上覆盖着一层黄沙,这是连续大风吹来的沙漠腹地的黄沙。黄沙在这里歇个脚后会被风继续向东刮去。当地人说,这里2至5月份天天刮大风,自然条件极其恶劣。
为我们牵骆驼的少年看我们是远道来的,就跟我们说,从这里往西10公里刚刚发现了一具干尸,怀疑是彭加木的,已送到敦煌去鉴定了。尽管我们已知道了这件事,但为了不伤害少年的兴致,我们让他说下去。我们问了少年的年龄,他19岁。他的父亲老王却是当年的见证者,他说26年前找彭加木的部队一字排开向沙漠深处走,直升机一架接一架地飞。他说:“沙漠中的干尸很多,经常会被发现”。
特约记者李雷是中国古典文学专家,她最关心的是昔日水肥草美的罗布泊是怎样变成沙漠的,繁华富庶的楼兰古国又是怎样消亡的。当年行走在丝绸之路上的商队,都要在这古城里休憩,内地的丝绸、茶叶,西域的葡萄、珠宝都在这里交换。我们的朔风追沙无法回答这些问题,我们只是感受了大自然无穷的破坏力。
汉长城:一个人的保护站
敦煌西北部的汉长城是目前保存最完整的的汉长城,自汉以来,这段长城沿着疏勒河,伴随着丝绸之路从嘉峪关往西途径罗布泊一直修到新疆,有400多公里。从罗布泊出来。我们沿着一条颠簸的土路寻路而去,疏勒河河床的遗迹隐约还有,但却寸草不生,据说是因为50年代在上游修了双塔水库,疏勒河才干的。终于,我们在玉门关以北看到了一段汉长城。
这一段经千百年风沙侵蚀但仍屹立于戈壁中的长城充满了沧桑感。在若隐若现的遗迹前,我们看到了风沙已把墙身吹成了“鱼脊形”,几处点燃烽火所用的“大苣”好像马上就要被风沙吹散,登高往远处看,残长城断断续续横卧于沙海之上。风沙把沙丘吹得皱着“眉头”,当年“威风八面”汉长城孤独地与风沙对峙着。
这段长城周围安装了铁栅栏,有重点文物保护的标识。在长城边上有一间孤伶伶的房子,这是当地文物部门在这里设的汉长城保护站——一个人的保护站。
在站里,我们采访了一个终年与风沙和汉长城为伴的普通人薛生华。
薛生华又黑又红的脸是被每天不断的风沙吹的,从他几近破烂的衣着和对生人的热情,可以看出他一个人的孤寂。每天他顺着长城走一走,查看一下有什么新的情况和变化,写下记录。然后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里,他就是躲在小屋中,晚上听外面的飞沙走石,白天看外面的酷暑烈日。这个保护站没有电、没有水,水要从几十公里外的玉门关运来,大风阻挡给养不能到时,水珍贵如油。问他这个地方叫什么地名,他说没有,就叫汉长城。
当我们坐在书斋中读“秦时明月汉时关”时,不知会不会想到这个小小长城保护站。
阳关、玉门关:荒漠中的博物馆
古人留下了太多的诗情在阳关和玉门关,可以想像,这两个丝绸之路通向西域的南北重要关口曾经的繁华。但根据史料记载,阳关在唐时已受风沙侵袭成为荒漠孤关;宋辽以后,来自西北面的沙漠不断飘移,人员东撤;元朝时阳关已被风沙吞没。对于今人来说,阳关的位置已成了考古学家的事情。
我们在阳关只能看到十几座残留的烽燧,其中墩墩山顶上的烽火台地处最高,保存也最完好,在荒原高地上它注视着历史。尽管阳关已被掩埋在了沙底,但在荒漠中却有一座阳关博物馆,这是唯一一座建在大漠戈壁中的遗址博物馆。
在博物馆中我们采访了五一也没有回家的博物馆馆长纪永元。纪永元是敦煌画院的院长,他用在日本韩国卖画挣的钱,投资2600万在戈壁滩上建起了阳关博物馆。博物馆在民间征集了两关文物2850件,建起了丝绸之路厅、两关汉塞厅、阳关研究所等。纪永元的理念是要把文化遗产转化成旅游的资源,所以这里已成为了一个景点,游人在“阳关道”、“独木桥”上走一走,寻找一下古人的感觉。
玉门关是一个四周不到90米的小方盘城,过去的容颜已被风沙抹去了,今天的形状也还受着风沙的雕刻,对此当地文物部门进行了固化保护措施。在敦煌市我们采访了敦煌博物馆馆长傅立诚,他介绍说,这是一种化学保护手段,由敦煌研究院研制成功的涂料叫PS胶,现已将这种胶在玉门关墙体涂了一遍,将风沙与遗址墙体隔绝起来,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
王之涣说“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李白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今天的人将怎样感受已成遗址的玉门关呢?我问一起来采访的李教授,她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