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此文原载于《教师报》，后获《华商报》“百年•魅力女校长、女教师”征文二等奖。在教师节到来之际，置顶此文，以示敬意。祝老师们身体健康、节日快乐！2016.9.9

师恩浩荡

——记岳小兰老师

苏战冰

    我属于书呆子的那种，善良，木讷，没说过老师坏话，但留下记忆的仅一两位，小学老师岳小兰便是其中之一。这些年来，岳老师在我心中已达到一种无可替代的高度。

    我是在四年级转学以后遇到岳老师的，直到毕业，她一直教《语文》并做班主任。课外，她说话快人快语，行事雷厉风行；她爱整洁，办公室（兼宿舍）总是打理得井然有序、纤尘不染。课内，她重视引导，让学生情不自禁地参与其中，主动学习，课堂气氛十分活跃。在她的带领下，我们班的出勤率、考试成绩、卫生状况、文体活动等各方面总是处于年级和学校的优秀行列。慢慢地，我发现她对学生真诚和蔼，有耐心，更有爱心；再慢慢地，她竟将我引为她的骄傲。

    冬日的傍晚，岳老师为我系上围巾，翻好衣领，踩着厚厚的雪深一脚浅一脚地送我回家；我的头发长了，她带我去理；我生病了，她将年幼的孩子托付给同事，陪我去诊所打针……每每此时，我只能在心里装上感激，以微弱的力气为她打一桶水、扫一回地。

    后来，不争气的我却跌进缪斯女神设计的陷阱里，昏天黑地，左冲右突。“你要是有了成绩，我也高兴。老师也沾学生的光呢。”岳老师这么说。而我，又做了些什么呢？

    那年秋天，年少轻狂的梦使我漂泊他乡。为了填饱肚皮，我拼拼挣挣，洋相百出。我终于知道，漂泊的心情很美丽，漂泊的生活却很艰辛。每到夜阑人静之时，我就给师友们写信，排解胸中的郁结。一年后回家，与一个留校任教的同学聊天，同学说岳老师时常说起我如何聪明如何用功，等等等等。是吗？我不置可否。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如何聪明的，用功倒是不虚。我这么一个小人物怎么就幸运地得到了岳老师的浓情厚爱呢？接着，同学说了一件让我让我意想不到的事：一天，岳老师正在津津有味地讲课时，邮递员让她收信。她奔出教室，看到是我的信就拆开来看，还没读完竟两腿一软，跌倒在地。回教室时，她的步子颤颤巍巍的……

    我惶恐不安，即刻去见岳老师，谈及收信的事，她笑而不语。询问身体状况，她说“好着呢，好着呢”。一待在她身边，一听她说话，浮躁就远我而去，内心只有宁静和澄澈，这种感觉，说来该有多么美妙。当我离开时，她急急跟出来，手里捏着100块钱：“你等一等，把钱拿上……”我快步跑开，但还是被她追上拽住胳膊塞进裤兜里。“拿着，你现在来回奔走地找工作，正需要。”我一肚子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又说家里还有挂面、苹果，可以带一些的。“你找到工作后要安心好好干，别老回来看我，我身体好着呢。你在外面可要吃好。你要与领导、同事处好关系，让人家多帮助你……”车子都驶动了，她还在说着。

    记忆的扉页是透明的。

    每到周末或节假日，人们都回家团圆欢聚了，岳老师和家人却只能蜷缩在逼仄的宿舍里，活白天黑夜，过春夏秋冬，这情景在偌大的校园里显得格外凄清——这就是老师的生活吗？固然那微薄的薪水养活一个家是何等地不易，但她对生活上的种种欠缺从不提及，将一切酸辛悲愁都吞咽进肚里，总是乐观处之。相交数载，从未见她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她心里只有学生，除过学生一切似乎都与她绝缘。她煎心熬血，连同自己的良知、肝胆乃至生命，都毫不顾惜地献给了三尺讲台。

    “人不可能时时都如意、事事都如意，人无论名气、地位和财富，都会遭遇坎坷。坎坷不可怕，要紧的是向前看，因为生命永远在前方。”岳老师说这番话时，我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心灵深处的颤栗。原来，只要满怀希望和信心，人就可以抵达至善至美的境地。

    岳老师如母亲一般，为我的衣食起居操心，与我的喜怒哀乐同在，让我这个羁旅之人心里总是暖融融的春天。我知道，我们早都迈进了对方的心里。我的每一份成绩里都浸融着她的汗水与心血，而我却如蜗牛般爬行，想必这令她感到失望。流水岁月，无情光阴，她的容颜已过早地憔悴，我又长时间地忽略了她的存在，甚至连只言片语的问候都没有——我不是一个好学生啊。

    对于岳老师，我无所赠予，唯有勤勉做事，使她额头上的皱纹舒展些、再舒展些。这是愿望，也是承诺，冥冥之中吹不灭、打不散。

                                                                          2016-9-8  改于西安西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