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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林豆豆《董叔叔》

(2021-02-18 09:2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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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人物

原载《解放军文艺》1962年第1

我一放寒假,就从北京赶到广州,和亲人团聚。1960年春节里的一天,我跟妈妈到广州岭南公园游玩。2月间的北方还是白雪皑皑,天寒地冻,但在这里却一片郁郁葱葱、鸟语花香的景色。度假的人们三三两两在公园中漫步,其中有一些胸前戴着红色布条的先进工作者,他们满面春风地说笑着,人们不时地向他们投出敬佩的眼光。

我走到鱼池前,立刻被那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吸引住了。我看得高兴极了,抬起头来喊:“妈妈,快来这儿看呀!”忽然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这是小豆豆吗?!”

我蓦地怔住了,惊愕地看着一位走到我面前的穿著深蓝色海军军官服的叔叔。他将近40岁,那黑黝黝的面孔在朝我微笑,在一对浓眉下有一双炯炯发光的大眼睛,高鼻梁,厚嘴唇,宽宽的肩膀,不太高的个子。

他是谁?在这生疏的地方,怎么会有人知道我的乳名?我迷惑地愣住了。

妈妈走过来也迟疑地望着他,眼睛忽然一亮说:“啊呀!这不是老董吗?你可叫我们好找呀!豆豆,这就是我常给你们讲起的那个董叔叔哇!”

妈妈激动地握着那位叔叔的手,久久不能平静。

接着,大家都在林荫下的长椅上坐下来,兴奋地谈起了往事。这时我的脑海里突然掠过一幕又一幕令人难忘的情景,那是每天晚上做完功课后,妈妈常常给我们讲起的当年革命战争时期,她亲身经历的事情。

1945年“八一五”日本鬼子投降后,正当全国人民从日本鬼子的铁蹄下解放出来,要过安居乐业的生活时,万恶的国民党反动派又在和平谈判的幌子下发动了内战。形势急剧地变化着,党中央和毛主席早已估计到敌人的这套骗人的伎俩,立即领导解放区军民奋起抗战;并从延安派出了成千上万经过一定锻炼的革命干部,到东北去,迅速发动群众,和国民党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那时我妈妈已身怀五个月弟弟,也接受了党交给的任务,随部队出发到遥远的东北去。由于准备和敌人进行斗争,还带着刚满一岁的小女儿(我)。

部队白天急行军,天黑时宿营,这样走了30多天,才走到晋东南和冀鲁豫边区交界地附近。一天下午2点多钟,部队就停止前进了。大家在一个有群众工作基础的小村子里足足睡了一觉,吃得饱饱的,养精蓄锐准备晚上通过铁路封锁线。领导上看妈妈带着孩子不方便,介绍了一位警卫班长给妈妈,以便在危急的时候,可以帮一下忙。妈妈抱着孩子连忙和那位同志握了握手,仔细地看清了他的模样,黑黝黝的面孔,浓眉大眼,宽宽的肩膀。他的名字叫董克升。

当夜色笼罩大地时,部队开始偷越平汉铁路上的敌人封锁线。战士们、干部们个个都很紧张,因为能否越过这条封锁线,对于能不能到达目的地,去完成党的任务是个关键。妈妈用手抚摸抱在怀里的小女儿的脸,孩子正甜蜜地睡着。她边走边设想着可能发生的一切,并想到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份最机密的文件,塞在孩子的襁褓里。她想自己万一被敌人抓去,可以随孩子一起隐藏和转移这几份最重要的文件。

部队很快就走到了铁道旁边,人们都屏声息气,只听得见“踏——踏——踏”的马蹄声,间或有枪械与马鞍相碰的声音。突然铁道旁炮楼里的敌人粗声嚎叫起来:“哪一个?”我们部队的带队同志回答:“八路军。”“干什么的?”“借路过!”“多少人?”“一个班。”敌人不吭声了——因为那时日本鬼子才投降,伪军内部很混乱,在伪军与我方犬牙交错的地区,常有小股部队互相借路。这边的部队像箭一样以惊人的速度冲过铁轨,不时传来“快点!”“快点!”的声音。在月光下,只见一个个黑影子奔跑着。敌人哪里知道,这不仅不是一个班,而且还是一个有几位高级首长在内的几百人的队伍呢!

部队迅速通过了封锁线,人们的心刚要放松下来,忽然“唰”地一排子弹打过来,接着看见后面火光闪闪,大概敌人听出了声音不对头,以为是大股部队来袭击他们,于是派重兵追上来了。情况变得万分危急。

同志们的心像是重新压上了一块石头,大家都镇静地准备应付这个新情况。一个豁亮的声音响起了,骑在战马上的英俊的大队长简短有力地说:“同志们!勇敢沉着!随副大队长到正前方东南角隐蔽物下集中,凡是有战斗力的同志都跟我来掩护!”妈妈是党小组长,她掏出了手枪,带领小组的人迅速撤走,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取出孩子身上的文件,急忙把孩子交给了身旁的党员——马夫同志。为了更好地完成党交给的任务,她不能去多照顾自己的小女儿了!

战斗打得非常激烈,“嗖、嗖”的子弹从头上飞过,火光冲天。在枪林弹雨中,警卫团的一部分战士和敌人展开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战,眼看敌人的兵力越来越强,众寡不敌的形势越来越明显,大家都怀着必死的决心,准备牺牲性命来掩护撤走的同志。正在这最危急的时刻,忽然听到嘹亮的军号在附近响了起来,原来冀鲁豫边区迎接我们的部队增援上来了!战士们打得更欢了,一鼓作气,打退了敌人的进攻。由于有任务在身,部队来不及追击残敌,又继续向滑县前进了。

这时候,董克升同志和另外一个战友走在最后,忽然,他们隐约地听见离铁路不远的地方有人在呻吟,他们在黑暗中爬到那个躺在花生地里的人跟前,趁着月光看出是头部负了重伤的马夫同志,他断断续续地说:“还有……孩子……”就昏过去了。董克升叫战友把马夫背起去赶部队,自己在花生地里摸索着,敏捷地翻着一个又一个散在花生地里的篮子、箩筐,用手仔细地拨开一株又一株花生的枝叶,却怎么也找不到马夫同志所说的孩子。难道孩子被奔跑着的马群踏死了吗?

为什么没有尸首?难道孩子被谁抱走了?这不可能!董克升疑惑而焦急地在那一片乌黑的花生地里转来转去。他的脚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仔细一看是副马鞍。他把马鞍掀开,啊呀!原来下午才认识的那位女同志的孩子在马鞍底下。董克升同志用手摸摸孩子的小鼻子,小鼻子还有气呢!孩子还活着呀!大概由于某种原因经历了一场惊吓和疲劳,她安静地睡着了。董克升同志这时就像放下一副重担子似的,心情一下子平和了。一阵寒风吹来,他这才感觉到冷,急忙脱下外衣轻轻松松地把孩子包裹起来,一把抱起孩子正要走,真不凑巧,敌人的巡逻部队来了。敌人发现了花生地里有人动,就胡乱开枪,叫喊着“抓活的呀!”董克升吃了一惊,随即镇定住。他仿佛看到了领导上叫他照顾的那位女同志的面孔,说什么也不能把同志的孩子丢下不管!“咕噜噜”一颗手榴弹扔到他的脚旁,说时迟,那时快,董克升捡起那颗就要开花的手榴弹,猛地往敌群中扔去,一手拿枪,一手抱着孩子,趁着敌群混乱时飞也似地绕小道跑出来了。

董克升连夜奔到了部队所在地滑县附近。天亮时,他在师首长的屋子里找到了孩子的妈妈。妈妈已经找了一夜孩子了,她双目失神呆坐在炕上,凝视着手里拿着的小帽子,在寻思着这孩子的遭遇;几位四处去找孩子的同志都空手回来,他们看见这个样子都不知说什么才好——大家却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这孩子的遭遇恐怕是凶多吉少啊!这时董克升走上去,把孩子送到妈妈手里,只说了声:“给你。”“给你”这两个字多么平常,可是它饱含着多么重的分量,多么深厚的阶级友爱啊!妈妈颤抖着双手接过孩子,孩子正在笑,她什么也不懂,更不知道她昨夜是经历了多么危险的时刻。她只是天真的伸着两手,学着昨夜的枪炮声“砰!砰!砰”地叫着。妈妈觉得自己的眼睛模糊了!至此,她才痛快地流出了眼泪。她激动地握着董克升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董克升倒不好意思起来,只是咧着嘴笑。为了执行新的任务,他和妈妈很快就分别了。从那时起到解放后十几年,妈妈再也没看见他。妈妈常常在我们面前念叨他,以为他牺牲了。妈妈一直深深地记着他那黑黝黝的面孔,浓眉下的那对发光的大眼睛……

我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看见妈妈和董克升叔叔都在用爱抚的眼光望着我,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董叔叔说:“这姑娘长这么大了!”妈妈接着说:“他们这一代可幸福啦!”叔叔看见了我胸前挂着的团徽,说:“真不赖,还是个团员呢!小豆豆,你猜我怎么认出是你,前几年我在朋友家里看到你妈妈和你的照片,可是今天若不听到你喊妈妈,我见到你妈妈,怎么也不会认得你,这可真是巧遇呀!”我们都会心地笑了。

董叔叔要去开会,他和我们告别了。我这时才看到他的双鬓已经开始苍白。他胸前戴着写有“代表”字样的红色绸条在随风飘扬。他迈着雄健的步伐走入附近的会场里。妈妈告诉我:董克升叔叔自从那次救了我以后,随着部队挺进东北,又和战友们一起从东北把胜利的红旗一直插上了海南岛。后来他当了海军的快艇大队队长。这次是来广州开先进工作者会议的。我怀着崇敬的心情望着董叔叔那渐渐消逝在人群里的身躯,顿时思潮澎湃,解放军和我们有着怎样的血肉般的关系啊!以后每当我碰到困难时,一想起那艰苦的革命岁月和沉着勇敢的解放军叔叔们,就立即增加了勇往直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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