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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随笔 |
西安对于我来说,虽然总是来去匆匆,很少有空闲逛街,更没有机会游览古城的名胜,但总体来说并不陌生,几大古迹的地理方位很清楚,尤其是去年中秋前在西安住院手术呆了一个月多后,西安的主要人文风情和地貌气候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次在西安的行程与以往有所不同的是我给自己安排了很大的空间,处理完事情后不急于赶回家。一是想好好调整一下最近常因无名低烧,弄得满嘴溃疡的疲惫之躯,全当是疗养吧;二是想好好地拜访一下师友耿翔老师,直接走近了解他写《马坊书》的背景与作写意境,为解读《马坊书》的后半部做好准备;三是想好好地与同学逛逛古城长安,趁她还没有移民离开陕北,以后也有情节可回忆,可以写入文字里。我早想得空写写与同学们的少女故事,那应是一件很愉快很轻松的写作。
郑州至西安的车,竟然没有补到卧铺。乖乖,一夜硬坐,也不管我乐不乐意,只能是无条件地接受颠覆摇晃,早上抵达西安时双腿已近似麻木。下车时只觉得昏昏沉沉,疲惫不堪。虽然胃在唱空城计,用隐隐约约地作痛以示对我抗议,但口腔内外的溃疡面积比在邯郸时更大,连喝水都生痛,不说有没有食欲,真的不敢张嘴进食啊。我实在没有精神折腾,自然不想再绕远路去早有安排的那家宾馆,就在火车站最近的宾馆订了一个单人间,虽然不是什么星级宾馆,寝具倒是洁净干爽,床也很宽敞,环境也算安静,住下时我都顾不上洗脸冲澡刷牙,一倒在床,迷迷糊湖地进入了梦游……渐渐地感觉身上烧得害厉,晕乎乎的懒得弹动,就处在似醒非醒之中。待我彻底清醒已在午后,是同学同室的死党晓爱来电话说她已在楼下会客厅,忘了房间号了。这家伙,平时也算很细心的,偶尔的反会忘记要紧的事项。
她进门盯着我看,一副吃惊的样子,可能是我疲软的神态和烧得通红的脸色把她给吓着了。她说你这家伙还是这样,病了就不知道去看医生,你看你嘴唇都烧得起水泡了。她坚持要陪我上医院看看。我说我知道自己没事,有你在,我就不担心洗澡挨摔,好好冲个澡就没事了。我说的是实在话,我就担心一个人昏昏沉沉时冲澡挨摔。我还真摔怕怕了。
冲了澡,换上干爽滑软的真丝睡衣,我感觉精神多了。晓爱要带我下楼吃点什么,我不。我除了本身懒洋洋的原因之外,主要是口腔溃烂痛得我不敢吃什么。她像变魔术似地拿出牛奶和面包递给我,嘴里好一顿数落——再怎么也得吃好了睡好了才行,不吃不睡的哪来机体能源,你这家伙也真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过日子的,理家倒是个好手,有条不乱的,可咋就不会打理你自个啊。先吃几口面包再把牛奶喝了,反正外面也热,我们先养足了精神,待下午凉快些再去书市吧。我怕啥都不及怕她嘀咕起来没完没了地叨唠。面包我真的没有办法放入大面积溃疡的嘴里,可牛奶还是喝了,尽管痛得我忍不住“嗞嗞”地吸着冷气。
我与晓爱的关系,向来是有话不过夜的,哭哭笑笑从不相瞒。都这年纪了,在单位里,在社会上,在家庭中,我们都不能像闺中少女那样随心所欲,好好坏坏都要撑门面,毕竟是一方主管,一家主妇,肩上担负职业主管与家庭主妇的重任。而生来就认真且倔强的个性促使我们做什么事都想尽努力去做得最好,这样无疑是给自己加压,累和压抑也就难免。好在我们俩在没有外人和家人的时候,还能与少女时那样撇开心菲,直言不讳,疯疯癫癫,得以彻底放松一下。虽然现实中我们相距遥远,但现代通信的发达和网络空间利用,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阻隔。凡有机会相聚,自然不会放过,只要先生和儿女们不在场,还是老样子——钻一个被窝,笑起来还是那样人人会被我们感染。我们不但疯颠依旧,而是更胜一筹。购书仍是我们相聚时难以再有改变的第一程序,因为逛书店实在是比逛商场购衣裙更吸引我们,更令我们兴奋。总让我们觉得以往是没有书可读,一本《烈火金刚》和一本《青春之歌》当成“藏书”看,翻来覆去读,都快可以背出其中一半了呢。而现在书店里琳琅满目竟是书,国内的国外的,现代的古代的,文学的哲学的,总感觉时间不够,令人读不过来,就只好选择精华来读,选择有代表性的来读。所以购书也成了学科了,不再是随便什么书都可以满足我阅读欲了。
逛了不少书店,似乎都是些大众化书籍,没有找着称心的。最后,想想还是应去西北书巿逛逛。西北书巿在钟楼那边的北大街上,路虽然是远了点,但那里的书相对要多得多,尤其国外名著比较集中。当我们经过一个报刊杂志亭时,想起老康曾问起过能不能买到《青年文摘》第5期(红版)的事,他听别人说他的《安安静静许多年》就发表在此刊物上,而他自己却没有收到样刊。我不知道什么叫红版,就顺便问了一下,还真够有缘的,居然还有最后两本。书亭旁正好有一家邮局,我留了一本,一本就随之寄给老康,总算是完成了师友之托。
从邮局出来时,竟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浇得原本炎热沉闷的大地,顿感凉爽了许多。所以让我感觉到这雨下得是那样的柔情。初夏正是江南的梅雨季节,而西安则不然,我来来往往也不算少,遇上下雨还是头一回。晓爱与我同类,都喜欢这种柔情绵绵的细雨。她推了我一下,我从她一笑的表情中读出了她的实意——我们还淋雨吗?我也只是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看别人手抱着头急急地朝着可以遮雨的屋檐下奔跑,而我俩没有觉得雨下在我们的脸上身上,互相挽着,不紧不慢地逛着,悠闲地漫步在西安钟楼下,雨水好像不是落在我们的身上,我们依旧享受着我们心里的那缕阳光。在西安淋雨,不知道晓爱有没有别样的感觉,我原意是想找回在校院里与晓爱嘻嘻哈哈淋雨的那份童真。然而,当我接受了雨珠儿在我额头上,脸颊上落下一个个的亲吻时,我已经收回了想要追寻童真的意象了,不再刻意去追寻过去,也没有刻意要去浏览现在或者将来。没有刻意愿望的心,是宁静的,是安详的。我感觉到可爱的雨珠儿是那么的真切、饱满,又是那样实实在在地从我的脸上,头额上,双臂上爽爽地平滑而落,有没有童真的回忆已不重要。我感受着久违的淋雨,在眼前的现实中,还是那样令我喜欢令我爽心,丝毫没有减弱当年的喜好。晓爱那双曾让多少迷恋者疯狂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瞧她抿嘴乐滋滋的样子,我有些莫明其妙。于是,随着她的目光,我从头到脚地在我自己身上进行全方位扫描,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慢慢地仔细地打量自己一番,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除了一身淋得湿漉漉的,与我们年纪和气质有所忤逆。我正想在她的表情中找出答案时,她一个夸张的动作,随着一声拖长声:“哇,——我的老天!淋雨的你还是那样万种风情,人人迷啊!”我这才恍然大悟——这家伙,还是这副德性,原来是在拿我刷开心啊!我笑着接口道:“哈!怎么了?又想你的小凤仙角色了?真不害臊,也不好好看看,都快白头做姥姥的人了,滚你的万种风情呢,得改改台词了,应改为风烛残年更本真些。有点自知之明行不?”我俩互相趣乐一番,互视对方被淋湿的裙衫,终于有了淋着雨在校舍的小径互相看看对方的滑稽相而开怀大笑之感。虽然只是瞬间即逝的感觉,但真是太妙了。继而,我们轻盈漫步,感受着我们想感受的;继而,我们接受雨珠儿的亲吻拥抱,遐想着我们想思索的;继而在淋雨中品味思想被雨水刷新的清爽喜悦,享受心灵被雨水洗过的亮堂清爽,这份感觉真的很好。
书巿已在眼前。我们不在意背面有什么样的目光在注视两个逛书巿的湿衣女子,因为我们的心早飞向了久违的卡夫卡、但丁、尼采、卢梭、黑格尔、乔伊斯、康·帕乌斯托夫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