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妮妈妈说：你不适应吧？
我说还行，这是迟早的事嘛。
她说我不太适应。
我说要有这个心理准备，必须适应。
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说不出来的东西，不好描述，否则就可以说得出来了。那是一种感受，隐隐的、轻轻的、丝丝落落的、些微的疼痛。就这感受。
我们上楼的时候，把楼道里的每一盏灯都打开；从二楼到三楼再到起居室卫生间，每一盏灯都打开。最后是我们的卧室：开了电脑，笔记本屏幕的光线让卧室里的一切朦胧可见。
卧室的门是开着的，起居室和卫生间明亮如昼。
我们担心珞妮半夜醒来会找我们，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自己跑上楼来。
但她怕黑，开着灯她就不会很害怕。
我们聊了一会儿，再没说珞妮。
珞妮妈妈说睡吧，明天我要早点起。
我说睡吧。
我什么时候睡的没印象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有声响，我坐起来，下床，出卧室。
没有珞妮的小小身影和委屈的小脸儿。
我推测是雅鲁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平台的门。
凌晨4点多的时候我又被声音惊醒，我坐起来，下床，出卧室。
没有珞妮的小小身影和委屈的小脸儿。
我推测是雅鲁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平台的门。
我再没有睡意，虽然眼睛很干。
我倾听，二楼没有任何声响。
她们都还睡着，这时候是6点30分了。昨天她们起床的时候才6点钟，海燕说她们平时就这个时间起床，已经习惯了。
今天她们的生物钟失灵了。
昨天傍晚，珞妮跟我说：爸爸，说话要算数的。
我说你等等，爸爸说什么不算数了？
我晚上要和可艾姐姐一起睡。
我说可以的啊，昨天不是说好的么？
爸爸说话要算数。
我说你伤害爸爸了，爸爸从来没有过说话不算数的时候。
是的，爸爸，你没有过。
妈妈没有力气帮珞妮洗澡，还是爸爸来。
洗澡的时候妈妈在一边说珞妮今天跟可艾发脾气。
我说是么？这不太好，姐姐是客人啊，跟客人发脾气？
珞妮说我后来是笑着跟可艾姐姐说话的。
妈妈说可艾都跟你和好了，你还板着脸的。
珞妮说我没有。
我说珞妮，你去北京的时候可艾姐姐跟你发过脾气没有？
没有。
我说是啊，可艾姐姐对你很好是吧？
是的。
爸爸跟你说，我们的家里你是宝贝，可艾姐姐的家里她也是宝贝。你们都是家里的宝贝，不能自己是宝贝别人就不是了。
我会对可艾姐姐好的。
我说爸爸不是说你受委屈就是应该的，爸爸是说可艾姐姐是你的和我们家的客人，她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找你玩，你是小主人，要让姐姐觉得她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
我知道了爸爸。
妈妈给她吹干头发，换好睡裙。
珞妮爸爸，给我那一条裤衩吧。
不用穿裤衩了吧？她妈妈说。
还是穿上吧。我说。
她下楼了，此后就再没有照面。中间喊过一次：海燕阿姨，帮我们换一个故事吧。
两个孩子在睡前听手机里的故事。
此刻已经7点钟了，二楼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没有下楼去看看孩子们是不是还睡着，我很想去看看的。
我曾经担心珞妮一直跟我们睡会长不大，从小到现在她一直睡在我们中间，想要她睡在一边她就会生气，虽然不会闹但无论如何也要找理由回到中间。斜躺着，头在我这边，脚在妈妈那边。或者相反，头在妈妈那边，脚在我这边。
我问她你要什么时候才自己睡呢？
等我长得和爸爸妈妈一样大就一定会自己睡的。
2016年4月4日20点36分的时候，珞妮自己下楼，她离开我们，和可艾姐姐睡在一张床上。
一直到此刻：2016年4月5日7时点23分，还睡着。
我抬起脸看看窗外，太阳从山后露出边缘，它总是会在你不经意间突然整个跳出来，天地刹那间就明亮通透了。
7点37分，我听见了珞妮的脚步声，踢踢踏踏踢踢踏踏跑上来的声音。
她直接来到了书房......爸爸！
她说——